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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葉太太也熟捻得不行,葉太太是個溫厚的女人,她通常不說什麼熱切的話,但是待向遠就像待葉昀一樣視如己出。葉秉林常催著向遠回來吃飯,自己卻總忙得難在家露面,向遠吃過了飯,就在客廳裡邊看葉太太插花,邊跟她閒聊。這個時候葉昀總不肯在書房寫作業,非擠在沙發上,恨不得每一道題都問向遠一遍。
在葉家出入的次數多了,向遠也跟葉叔叔的弟弟,也就是在李村見過一次的葉秉文打過一次照面,那好像還是葉靈18歲生日的時候,葉靈不愛熱鬧,葉秉林也不主張大張旗鼓地慶祝,於是便一家人和幾個親戚,再叫上向遠吃了頓飯。那天葉太太碰巧生病起不了床,有些事情難免託向遠多照應點,楊阿姨手腳不麻利,向遠裡裡外外地忙碌,葉昀跟在她屁股後面打雜。葉家親戚不多,葉秉林父母都已不在,就一個親弟弟即葉秉文,另有幾個堂兄妹,不是在學校裡教書,就是跟葉秉文一樣在葉秉林的公司裡任職。
葉秉文還是跟向遠第一次見到那樣英俊,衣著考究,儀表堂堂,舉止有禮,但眉宇間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倨傲,看得出他和葉家其他人的關係都不算太親密,除了葉秉林在飯桌上數落了他幾句,三十好幾了心還不定,怎麼就不能好好地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之外,就是不怎麼搭理別人的葉靈跟他聊了幾句。
從頭到尾,葉秉文對向遠都相當冷淡,他在座的每個人都喝了一杯,唯獨跳過了向遠。向遠知道,他在暗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不過她表現得滿不在乎,葉秉文還不足以影響她的情緒。吃完飯後不久,葉秉文就告辭了,他走出了大門,向遠才發現他的車鑰匙遺留在沙發邊緣,葉秉林直說這個弟弟丟三落四,向遠看了一下,楊阿姨在廚房洗碗,葉昀給上樓給生病的葉太太端飯去了,她猶豫了一下,抓著鑰匙追了出去。
葉秉文站在車邊,看著向遠走過來,接過鑰匙,淡淡地道了聲謝。
“不客氣。”向遠說。
葉秉文把鑰匙在手指上繞了一週,笑著打量向遠,說道:“不錯嘛,我大哥一家所有的男人,無論老少都被你哄得昏頭轉向。你到底要什麼,我大哥,哈哈,還是騫澤,葉昀?又或者你什麼都想要?”
向遠笑而不語,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承認或者辯駁都不能讓眼前這個人滿意。
葉秉文見她不出聲,倚著車輕佻地用鑰匙的尖端蹭過向遠的臉,“長得倒不難看,不過我不喜歡,你要知道,過於精明的女人,就不是女人。”
他的車揚長而出,向遠的臉頰有微微的刺痛,她默默轉身往回走,葉昀站在車庫出口處不遠看著她。
“我不喜歡他。”這孩子沒來由的一句話,把向遠逗笑了。她的笑讓葉昀有些惱火,於是又揚聲重複了一遍:“我不喜歡他!”
向遠用手指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你這傻孩子。”
回到屋裡,向遠跟葉昀一起到葉太太房間裡探視,葉太太背靠著床坐著,頭髮披散了下來,保養得益的娟秀面龐上帶著病態的疲倦。她的腸胃不好,十幾年來深受其苦,剛喝過一點粥,睡不著,向遠就陪著她說話。
葉太太問,今天都來了什麼人。向遠一一說給她聽,末了,她笑了一下,“要是騫澤在,一家人就到齊了,有一陣沒打電話回來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那邊好不好。”
向遠拍著她的手,“阿姨你放心,他現在應該在忙著準備考試。他也不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人,聽他說,吃膩了西餐,他自己會動手煮一些飯菜,跟他同租一套房子的韓國人都誇他做的菜好吃。”
葉太太噗哧一笑,“騫澤這孩子,倒是去到哪都會照顧人,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向遠便將葉騫澤對她說的一些有趣見聞娓娓道來,講到一半,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過頭去只見葉靈怔怔地站在她媽媽的房間門口,一個人出神,也不知聽了多久。
她見向遠停了下來,這才說:“向遠,這些都是他告訴你的。”
向遠笑道:“是啊,他就當我是個垃圾桶一樣,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說。”
葉靈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這不好嗎,最起碼,他沒有跟我說。”
她回了房,向遠忽然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繼續跟葉太太聊了幾句,就告辭回了學校。
那天晚上,葉靈掛在胸前的那個碧綠的觀音墜子在她夢裡反覆出現,她記得這個墜子,無須細看,也知道那觀音的背面必然有一道深深的裂痕,那裂痕裡不知為什麼變幻出葉騫澤的臉,不知是喜是怒。可她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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