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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只這一人,便是你自戕手足,傷殘骨肉了,尚不自悟,還要多言!”說罷,往外就走。懷亮忙叫道:“父親且慢去,孩兒還要問個端的。”叫了數聲,行周並不答應,一直往營外去了。懷亮隨趕出來,卻已不見蹤跡,不覺放聲大哭,便哭了醒來。見桌上燈燭通明,帳外巡邏已打三鼓。
懷亮定性一回,呆呆想道:“此夢做得甚奇,方才明明見吾父親說吾傷殘骨肉,又道谷中被困之人就是手足。吾想手足乃是弟兄,吾只有一個哥哥,名叫懷德,他諒來好好的住在家裡,或者在於父親衙中,怎麼谷中的就是吾哥哥起來?實是難猜。”忽又想道:“這被困的既是吾哥哥,怎麼夢中又見父親來說?若是父親來託夢,難道父親已棄世了不成?這些緣因,叫吾怎能明白?就是被困之人,前日吾在陣上與他交鋒之時,武藝果然高強,只是面貌依知廝像我哥哥。但天下同貌的甚多,我一時也不好想得。只恨著交鋒時不曾問得姓名,終於難辨是否。”左思右想,忽然說道:“有了,我且待明日夜間,修書射入谷中,要他回答,如若果是吾哥哥,我好計議救他。兄弟既得相逢,連父母的存亡也就曉得了。”
主意已定,等至明日黃昏,悄悄修下了書。至二更時分,兩下營中都已寂靜,懷亮便令心腹軍士:“以巡邏為名,將書射入谷中,等了回書,前來報我。須要機密,斷勿洩漏。”那軍士奉命,將書藏好,手執弓箭,先往谷口緊要之處,假意巡視了一遍。悄悄踅到山僻高處,取出書來,縛在箭上,去了箭鏃,搭上弓弦,望著谷中射去。正值軍士坐地,聽得箭響,取來一看,見箭上有書,忙來獻與懷德。懷德接來拆開觀看,喜得月色朦朧,可以照看,只見上面寫道:
鄂州高懷亮,奉令擁兵守谷,盡職役也。不意夢有所感,憶念手足飄零,未知所在。今谷中敵將,蹤跡可疑,如系同胞,可書名號為照;如其不然,別有商量。軍中機密,毋得自誤。立候迴音,以便酌處。
懷德看罷書,失聲淚下,說道:“吾弟不知存亡,誰想在於此地!若非皇天相信,安得有此機會,使吾兄弟重逢?此真大幸也!”隨身邊取出筆硯,就在字後寫著幾句道:
鄆州高懷德,督兵伐叛,被困幽原,糧草已無,事在危急。天遣賢弟相救,何幸如之!今以姓名為照,速宜裁度。會面之時,細談委曲。立望,立望!
寫罷封好,仍縛箭頭,至原處射出。那軍士正在等候,拾了書,歸營來送與懷亮。懷亮拆開觀看,見了書詞,汪然淚下道:“若非此夢,幾使吾兄無葬身之地矣。”遂重賞了軍士。
至天明,懷亮持書來告馮益道:“小將父親高行周,生我兄弟二人。今兄懷德被困谷中,昨夜夢見父親來告,方知其實。因此特來稟知總管,望乞設謀垂救,小將感戴不忘。若事不成,願與吾兄同死。”言罷,淚流滿面。馮益聽言,奮然說道:“我亦周臣也,因得罪,投于山後,原非得意。今既有此事,我當與汝定計,救出爾兄,同去歸周可也。”懷亮拜謝道:“總管若肯如此,愚弟兄雖死不忘盛德。”於是馮益差人暗暗詣周營報知其故,約定黃昏,聽炮響為號,便當引兵來接應。兩下知會定了,都已整備。
至晚,馮益撤去圍兵,放起炮來。高懷德聽得外面炮響,料著兄弟來救,即引部兵從內殺出,馮益招呼,合兵一處,殺奔關下。哨馬報入關中,令公大驚,令:“延昭領兵三千,速去拿來見我。”延昭得令,領兵出關,正遇懷亮。延昭道:“父親以汝為子,恩義兼隆,汝乃背反而去,是何道理?”懷亮道:“兄弟之情,不敢不救。”延昭大怒,挺槍直刺。懷亮舞鞭相迎。戰不數合,懷亮不敢戀戰,正待要走,忽正南上來了一支人馬,當頭便是鄭恩,舞刀來攻,延昭抵敵不住。那馮益與懷德催動後軍,掩殺過來,延昭勢力不支,回馬引兵而走。
比及天明,周兵合為一處,來見世宗。世宗見救出懷德,又添二將,又得了許多軍馬,心懷大悅,即封馮益為御營團練使,高懷亮為副先鋒。二人謝恩。懷德同弟懷亮拜謝匡胤等諸將。匡胤道:“前者吾亦被困,蒙眾位之力,得脫其難。凡在同朝共事,何必言謝?喜得汝兄弟重逢,誠因禍而得福也。我等眾人當共設一席,聊為慶賀。”眾將道:“當得如此。”遂乃設席營中,彼此暢飲,盡歡而散。
次日,世宗下令:“各營諸將,整頓營伍,攻取金鎖關。”諸將得令,分頭攻打,聲勢甚銳。楊業見馮益、懷亮二人叛去,悔恨無及,召諸將計議道:“周兵攻城甚急,爾等諸將有何謀劃以破之?”延昭進道:“周兵連營六座,攻吾關隘,意在必得。兼之趙匡胤、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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