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這時一個捕役對唐吉訶德說:
“騎士大人,在這幫無賴裡,‘苦唱’的意思就是在刑訊之下招供。對這個犯人動了刑,他才認了罪。他是盜馬賊,也就是偷牲口的。他招認後,判在他背上鞭笞兩百下,這個已經執行了,另外再加六年苦役。他總是沉默不語,愁眉不展,因為留在那邊的罪犯和在這兒的苦役犯都虐待他,還排擠他,嘲弄他,蔑視他,就因為他招了,不敢說‘不’。他們說‘是’或‘否’都是那麼長的音,而且罪犯見識多了,就知道他們的生死不由證人和證據決定,全在自己一張嘴。我覺得他們說得也有道理。”
“這我就明白了。”唐吉訶德說。
唐吉訶德又走到第三個人跟前,把剛才問別人的那幾句話又問了一遍。那人立刻滿不在乎地說:
“我因為欠人家十個杜卡多①,要去享受五年美妙的古拉巴。”
①杜卡多是曾用於西班牙和奧匈帝國的金幣,也是一種假想的幣名。
“我很願意給你二十杜卡多,讓你從這一苦難中解脫出來。”唐吉訶德說。
“我覺得這就好比一個身在海上的人有很多錢,”苦役犯說,“他眼看就要餓死了,可就是買不到他所需要的東西。我是說,如果我當時能夠得到您現在才給我的這二十杜卡多,我至少可以拿它疏通一下書記員,活動一下檢察官,現在則完全可以留在托萊多的索科多韋爾廣場上,而不是在這兒像條獵兔狗似的被拴著。不過,上帝是偉大的。耐心等待吧,什麼也別說了。”
唐吉訶德又去問第四個人。第四個人長著尊貴的面容,一副白鬍子垂到胸前。聽到唐吉訶德問他怎麼到這兒來了,他竟哭了起來,一言不發。第五個苦役犯解釋說;
“這位貴人被判了四年苦役,而且臨走還被拉著騎在馬上,穿著華麗的衣服,在淨是熟人的街上招搖過市。”
“我覺得,”桑喬說,“那是當眾羞辱他。”
“是的,”苦役犯說,“給他判刑的罪名就是給人家的耳朵甚至整個身子牽牽線。其實我是說,這位是拉皮條的。此外,他還會點巫術。”
“若不是因為他會點巫術,”唐吉訶德說,“單因為他拉皮條,就不該判他做划船苦役,而應該讓他去指揮海船,做船隊的頭頭。因為拉皮條這行當並不是隨便可以乾的。這是機靈人的職業,在治理有方的國家裡特別需要,而且必須是出身高貴的人才行。此外,還得像其他行業一樣,就像市場上的經紀人那樣,有廉潔的知名人士來監督他們。這樣可以避免一些蠢貨從事這個行業所產生的弊病。像那些平淡無奇的娘兒們,乳臭未乾、涉世不深的毛孩子和無賴,關鍵時刻需要他們拿主意的時候,他們卻舉棋不定,手足無措。我本來想再說下去,講講為什麼要對這個國家從事這項必不可少的職業的人進行挑選,可是在這兒講不合適。等到某一天,我再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人講吧。
“我只想說,看到這位兩鬢斑白、面容尊貴的老人因為拉皮條被累成這個樣子,我感到難過,可是再一想到他會巫術,我又不難過了,雖然我知道世界上並不是像某些頭腦簡單的人想的那樣,有能夠動搖和左右人的意志的巫術。我們的意志是自由的,沒有任何迷魂藥和魔法能夠迫使它改變。一些粗俗的女人和居心叵測的騙子常常做些混合劑和春藥,讓人瘋狂,讓人們相信它們能催人縱慾,可是我要說,意志是改變不了的。”
“是的,”那位慈祥的老人說,“說真的,大人,關於巫術的事,我沒有罪;拉皮條的事我無法否認,可我從未想到這是做壞事。我只是想讓大家都痛痛快快,生活安定,無憂無慮。然而,我的良好願望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好處,我還是得去那個回頭無望的地方。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又有尿道病,這鬧得我一刻也不得安寧。”
說到這兒,他又像剛才一樣哭了起來。桑喬看他十分可憐,便從懷裡掏出一枚值四雷阿爾的錢幣賙濟他。
唐吉訶德走過去問另外一個人犯了什麼罪。這個人回答得比前面那個人爽快得多。他說:
“我到了這兒,是因為我同我的兩個堂妹和另外兩個不是我堂妹的姐妹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結果我們的血緣隊伍亂了套,連鬼都說不清了。事實確鑿,沒人幫忙,我又沒錢,差點兒丟了腦袋。判我六年苦役,我認了,咎由自取嘛。我還年輕,只要活著,一切都會有希望。假如您,騎士大人,有什麼東西能幫幫我們這些可憐人,上帝在天會報答你,我們在地上祈禱時也不會忘記求上帝保佑您長命百歲,身體健康,祝您這樣慈祥的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