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就聽到他說:
“你準備什麼時候從夢中醒來?”
經蟬突然這麼一問,我不禁吃了一驚。我懷疑自己的耳朵,並不是因為蟬可以說話,而是我聽到了剛才把我領到這裡來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一睡著就永遠都起不來的大有人在,做這樣的夢時經常發生這種情況,你怎麼樣?找到擺脫這種夢境的對策了嗎?”
蟬的舌頭似的竹棍又在他嘴裡伸縮,我搖著頭,隔了一會兒向他問道:
“不,沒有任何對策,或許做夢之前就應該準備好吧?是不是平時睡覺之前就要設定好呢?在夢中找辦法已經來不及了吧?”
“那倒是,但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即使明知道這是個夢,但不知道進來的路又怎麼能知道出去的路呢?想從這個夢中擺脫出來該怎麼做?”
蟬忙亂地抖動著幾條腿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樣的準備,做什麼樣的設定。也許每個人的方法都不同,如果是我,會在夢中喝水,不停地喝水。這樣夢裡就會淌進好多水,水位開始上升,整個世界灌滿了水,那麼我就像被淹死了似的從夢中醒過來,因此我會在夢中掙扎時,隨時能回到現實中。前不久,我做過這樣的夢,蟬的叫聲很厲害的一個晚上,有隻蟬走到我旁邊請求我哄它入睡,懇求我就這麼一次,我無法拒絕,但後來才發現蟬死了。仔細一看,這隻蟬即既像我的丈夫又有點像我的孩子,我太吃驚,大喊大叫著,隨後我被關進自己的喊叫之中。以後我就這樣在夢中尋找著丈夫,但是到了清晨就會有難以忍受的飢渴感,因此見到水就慌慌張張地不停地喝,到時自然而然就會從夢中醒過來。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同樣的夢。
蟬(中篇小說)(51)
我感到頭暈目眩。說話時蟬就像開啟的扇葉,用身體吸住風,一聲長嘆把嘴裡的風緩緩地噴出來。脫離它身體的微弱的風向我撲來。
“如果這個夢對你來說很痛苦的話,請回想你擺脫出來的迷宮,夢並不是迷宮,現在才是迷宮,不管是誰都要回到迷宮,你也有親人吧,那麼就應該回到他們身邊,這個房間裡還留著有關我們家庭的所有回憶,那堵牆裡有我們的照片,在四面牆壁貼滿了我們三個人的照片,然後又塗了一層桌布。只要把桌布撕開,照片就會完整無缺地出現,你也是這樣吧,每個人都一樣。”
我搖搖頭,搖頭的這種小動作就像把憋了很久的小便解了出來似的感到頭暈。但我的內心仍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好比醒來後身體已從夢中擺脫,但精神被淹死在那裡。
她帶著憐憫的表情接著說道:
“現在你不是在做夢,你本身就是夢,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教條,是一個夢,你和我都是一場夢,我是你的夢,你是我的夢,是一場做過以後要大哭一場的夢,夢始終像有生命的文字,像鉛塊似的熔化我的凍僵的腳,我在瞬間的永恆中像眨眼睛似的夢到你,所以現在回到親人那裡吧,我一直在等著你,桌布裡貼滿你的照片等著你回來,你不是偶然走進這裡,我在這個屋子裡一直夢見你。”
她的話猛地讓我回過神,還沒有意識到蟬已經在我面前蛻著軀殼,蛻了一半的軀殼像帷幕、像防水布似的飛揚著。當完全蛻完時,她又回到了蛾摩拉的模樣,她眼睛周圍佈滿了陰影。
“我已經幾天沒睡覺了。”
她拿起自己的軀殼向我走過來,她的臉上映著溫柔而深邃的表情,但我從床上站起來向後退去,我怕一旦陷進像她似的錯亂的狀態就再也不能解脫了,我繼續向後退,把背靠在牆上。然後就像從腰間拔劍似的舉起兩隻手望著她,有必要時想用這把劍,把不管是帷幕還是她的身體統統割斷。
確認我冷淡的反應之後,她像哀求似的說道:
“你說你沒有小孩子嗎?我也不想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覺得自己變成了宇宙的下水道。但現在不一樣了,看到孩子,我覺得自己像宇宙的中心。現在我可以讓一切從我身上脫離,可以穿透我的身體,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走進我內心,隨時可以走出去。”
但我毫無表情,什麼也沒說,可是並非對她難為情,而是由於佔領我的大腦的混亂。
結果她懷著遺憾和悔恨吐了一口氣說道:
“知道了,是啊,是我的錯,因為差一點連你也永遠地不省人事了。”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絕望和痛苦的表情,但她勉強微笑著說道:
“在眾多可怕的肉體中,唯獨你的肉體讓我感到親切,真讓我吃驚。但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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