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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咖啡廳。站在走廊等電梯的時候,我再次陷進入了蟬聲的幻聽。這聲音變成火紅的鐵棍,鑽進了我的心裡。隨著幻聽,我看到了幻影。我旁邊的她突然變成小女孩兒模樣呆呆地望著我,小女孩抓著我的胳膊,嘴裡哼著什麼。但仔細一看,她的臉上滿是皺紋。瞬間,我領悟到我正在看著被她肉體所遮掩的,精神所隱藏的秘密屬性。
她閉著嘴像對我嚷嚷似的說道:
“看我,看著我啊,坦白講我沒有照顧好你。你的態度不明確,所以我也不得不是雙重的,我的人生也充滿了欺騙和謊言,所以更生你的氣。因而我時常粗暴而刁蠻,但我征服你的方法只有動用如此的粗暴和刁蠻。如果我真的這麼認為,那麼這是我的錯嗎?”
她的聲音像呼我的電話鈴聲,為了中斷這個聲音,我也得向她表達愛意。我想用我自己的耳朵揉搓她的臉,但我卻一動不動。我內心的棍棒碎了,散落在身體的每個角落。電梯終於來了,門開了。
短短一瞬間,我看到巨大的齒輪發出轟隆隆的響聲而相互咬合、迴轉著。齒口大小不一樣的齒輪糾纏在一起發著咯噔咯噔的聲音,旋轉著。在這個過程中,電梯像紙片一樣被鐵齒輪碾碎,我在其中毫無意義地被撕裂磨碎。
我像蟬似的向她表示愛意卻被拒絕。她的聲音像呼我的電話鈴聲般恐怖,在她的臉上揉擦著我的耳朵——她驚愕的表情。
先進電梯的她以為我也會進電梯,當看到我仍在外面時吃了一驚。她察覺出我不想乘電梯後,臉上閃動著絕望和憤怒,但她什麼也沒說。我正在從她那裡逃跑,好像她強迫我去見不存在的我的家人似的,我在從她那裡逃跑。
過了片刻,門慢慢關上了,我們在彼此的視線中消失了。也許你也曾在電梯裡做過愛,那時你肯定因興奮和恐懼而發抖。那時的興奮和恐懼變成尖銳的齒輪,現在還釘在你身上,那些齒輪現在還在你體內轉著。
建築物外面的世界已被厚厚的黑暗的衣角遮住了。就像我預料到的,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我沿著路前行,隱隱約約能推測出那天從廣播局出來後去的地方。颳著淒涼的風的地方,高原地帶樹木叢生的地方,還有半倒的築臺,有古代石雕建築的玄關,石板走廊,頂頭的聖殿里人類無數的罪惡中,唯有忘卻喚起極端的恐懼。但我無法辨清那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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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偉人獨處是好事還是壞事?在家裡還看過這樣的字句:“不要回望過去,那是不吉利的事情,不吉利會帶來不祥之事。”可能我一面對失去過去感到恐懼,另一面卻時刻有想要抹去過去的衝動。過去就像貼在作為人的我的身上的魚鱗。
作為蟬的我,曾左思右想自己失去記憶的原因。但現在作為蟬,我已經被吸入無法承受得起的萬劫的歲月中間。因此現在我是誰並不重要,只是和自身的貧瘠鬥爭才最重要最急切,而我卻是一個極其感性的蟬。
變成蟬的我有種衝動想隨時做筆記。但毫無疑問我沒有鉛筆和紙。因此只要我想起什麼,就用各種不同的特殊方式在樹枝上摩擦身體。其實蟬的語言就如它們的生命般非常單純,所以沒有必要另外做筆記。語言本身會在每時每刻烙到身體上,而我在樹枝上摩擦身體只是為了擴大語言烙在身體上時的感覺。其他的蟬看到這樣的我感到非常好奇,但卻沒有誰能理解我這樣的舉動。
蟬(中篇小說)(41)
在我看來,人類的語言實在是虛弱而模糊。與此相比,蟬的語言極為明瞭,也因此健康而有力。人類的語言含混,而蟬的語言準確,人類造出愛憎一詞,而對蟬來說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是同樣的語言。人類把欲言又止視為美德乃至當做一種策略,而蟬兒們全然沒有這種策略,沒有策略的生命就是它們的生命。
我想用盡可能準確而明瞭的語言講述蟬世界的愛情與慾望。也許故事裡可能會再現伊索寓言裡的人物,而且也會有跟頭蟲或地老虎等伊索不太熟悉的事物存在,或許人類也會以周邊人物登場。說句題外話,我確信伊索死了以後,沒有變成其他的,而是變成了蟬。
剛才我突然想到在這個故事裡讓一個人登場,而這個人應該是個相信在自己腦子裡養著一隻蟋蟀,在肺泡裡或咽喉下部養著一隻蟬的人。從他走路的姿勢到思考方式都與眾不同,因此他有很多的敵人也有很多的朋友。他周邊的朋友和敵人一直以等量存在,而且朋友翻臉就成了敵人,反之亦然。他是一個極其自閉的一個人,某一天孤立的在屋子裡的淫亂症變成了公共場所的淫亂症。那時,他與蟬的世界相遇,大家也許有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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