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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我一句,竟把花媛媛一段故事,絲毫未曾揭穿。
王慕善於是把心放下,舉箸讓菜,忽然才覺得不見了上面第二位申大善士,忙問眾人:“申老伯那裡去了?”宋子仁對他說:“申義翁聽說為著莊上存的一筆款子,也不曉得怎樣,管家來送了個信給他,他就急忙忙的去了。不及關照你,託我們關照你。一打岔就忘記了。”王慕善聽了,甚為氣悶。只因蔡智庵有勸他代借五千銀子的一句話,雖未答應,在王慕善卻不能不痴心妄想。當下席散,眾人告辭。
次日,朱禮齋果然送到五百銀子。王慕善千恩萬謝,自不必說。但是上節過節拖欠太多,五百銀子換了六百幾十塊錢,還還局帳,還還店帳。大老官有了錢,腰把子就硬起來了,不免又要多擺幾個雙臺以及吃大菜,叉麻雀,坐馬車,看戲,制行頭,都是跟著來的。不到十天,五百雪花銀早花得乾乾淨淨。等到錢化完了,又想到:“宋子仁還答應過我一百銀子,不免向他要來應用。”偏偏碰著這位老先生極其羅蘇,又是極其小心,見面之後,問長問短;問:“局裡一個月有多少開銷?現在已刻了多少書?每年可趁幾個錢?”王慕善於是隨嘴亂編,只求搪塞過去,好拿他的銀子。後來宋子仁又說了許多勉勵他的話,然後拿出來一張月底的期票。王慕善錢既到手,如獲至寶,便也不肯久坐,隨意敷衍了幾句,一溜煙辭了出來。回到局裡,一看是張期票遠水救不得近火,於歡喜之中不免稍為失望。躊躇了半天,只得託本局帳房朋友,化了幾塊洋錢,到小錢莊上去貼現,貼了回來,又被帳房扣下五十多塊,說是工匠薪工,廚房伙食,再不付,人家都要散工了。王慕善因到手只有八十來塊錢,急的朝著帳房跺腳,心上雖不願意,而又奈何他不得。八十來塊錢禁不得大用,不到三天又完了。
沒得錢用,只得雖覓別法,又想:“錢少了,實在不夠揮霍。現在不去找蔡智庵,前天承他美意,肯替我向申義甫設法。”主意打定,便去找察智庵。蔡智庵聽出前天申義甫的口氣,曉得他一定不肯挪借,恐怕自己去說不成功,要坍臺的,便道:“這話須得你老哥自己去找他,我們旁邊人只能敲敲邊鼓。他同老哥交情厚,自然會替老哥想法子的。”王慕善不知他用意,便道:“卑職遵大人的示,且等卑職去過之後,看是如何說法,再來稟覆大人,求大人替卑職想個法兒。”蔡智庵道:“就是如此。”王慕善從蔡智庵那裡出來,果然去找申大善士。進門之後,託門上人通報。門上人說:“我們大人正接著山西電報,聽說山西今年鬧荒年,撫臺有電報來託這裡匯銀子去,正請了閻二老爺來,在廳上商量呢。你老還是此刻見,還是停刻見?”王慕善一想:“我這趟來的真不湊巧!偏偏來找他,偏偏碰著他有事。但既來到此間,斷無不見佛面之理。”便道:“不管是誰,你替我回就是了。”
門上人遞上名片。申義甫一見是他,肚皮裡就有點不願意,心上想道:“那天蔡某人一開口就勸我借給他五千銀子,好容易被我藉端逃走。他今日又纏上門來,真正討厭!”欲待不見,不料王慕善已到廊簷底下等請了。申大善士無法,只得叫“請”。見面之後,寒暄過去,申義甫不等他說話,先問他道:“你曉得了沒有?”王慕善回稱不知;又問:“老伯有什麼事情?”申義甫道:“山西荒年,草根樹皮沒得吃了,現在吃人肉。撫臺有電報來託我替他捐一百萬銀子的款,立等散放。老兄,你是曉得我的光景的,不要說是一百、八十萬,就是十萬、八萬、三千、五千,我也得一個個的在人頭上捐下來,那裡有這筆閒款來墊哩。”王慕善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伯做的是好事,如果有錢墊,自然早解去一天可以把人早救活一天。”申義甫道:“呀呀乎!兄弟若不是辦的頂真,都像這樣東挪西借起來,那裡還能撐得起這個局面。”閻二先生也幫著申義甫,說申大先生如何勤懇,如何為難,“現在賑捐已成強弩之末,那裡能像從前來的容易”。滔滔汩汩,說個不了。
王慕善到此,方請教他姓字。申義甫道:“你連閻二先生閻大善人還不認得?也難為你這個老上海了!他姓閻,他的號叫閻佐之,新近由知州保舉了直隸州。已經三次奉旨嘉獎,有兩回上諭高頭,兄弟名字底下一個總是他。”閻二先生聽了,滿面孔義形於色,便亦請教王慕善的名號,王慕善說了。申義甫道:“這位王大哥,就是我同你說過開辦善書局的那一位。”閻二先生道:“我們中國人認得字的有限,要做善事,靠著善書教化人終究事倍功半。倘若拿善書送給人家,人家不看,這書豈不白丟?依兄弟愚見:總不如實事求是,做些眼前功德,到底實在些。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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