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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年之前,這個小女孩兒還是個從沒吃過什麼苦的乖寶寶,天天穿著漂亮裙子換著漂亮頭飾。她厲害的媽媽將她保護得一絲不漏,比起小貴族家的姑娘也沒有差到哪兒去。
現在,安娜剪了齊肩的短髮,只用一根瑪格麗塔自己織的深藍色頭巾;她只穿什麼顏色也沒有的粗亞麻衣服,外面永遠套著一件灰撲撲的大圍裙。
蠍子白天都在趕製藥劑,安娜則需要照顧艾倫夫婦,希金斯太太,漢克斯四個病人。到了晚上,蠍子、安娜和瑪格麗塔三人還要一塊兒清洗衣物和繃帶,準備第二天的吃食。在這樣的條件下,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姑娘不僅迅速地學會了一切家務,竟然還能以令人吃驚的速度掌握著藥劑基礎。
……自己當初的天分也就這樣了吧。
作為引燃老師嫉妒之心的懲罰,蠍子剝奪了小安娜今晚洗衣服的權利,把她趕到自個兒的房間裡要她背誦“珊瑚髓遇酸的八種反應”。
她自己則拎著兩大筐需要清洗的衣物,來到了悶熱的公用洗衣房。
蠍子才把衣服都浸溼,打上一層薄薄的潔淨劑,就聽到洗衣房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蠍子翻了個白眼,連頭都懶得回——洗衣房的門無論何時都是開著的。
然而那敲門聲一直不斷。
蠍子嘖了一聲,將衣服團起來走到門邊,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哪兒來的淘氣鬼。
她唰地拉開顫顫巍巍的門——
“喲。”
不知哪兒來的淘氣鬼站沒站相地倚靠在門邊,他晃了晃腦袋,衝蠍子露出了一個懶懶的笑,那紅色在夜幕中莫名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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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4。16
蠍子板著臉,定定地盯了打扮得像一個落魄傭兵的紅毛一會兒,突然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喬嚇了一跳,他怎麼都沒想到久別重逢的同伴會給他這麼一個反應。他趕忙跟上去,絮絮叨叨地說話:“這是怎麼啦?喲?你不喜歡這個打招呼的方式?那換成喂?嘿?呀呼?這些會好一點兒嗎?”
蠍子低著頭走到水池邊,沉默地開始搓衣服。她非常用力,手背皺起了一條青筋,指關節青白青白的。
洗衣房裡就只有一盞裝滿了各種昆蟲屍體的破油燈。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反常的、沉默的同伴讓喬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在又一次詢問沒有得到回答之後,他收起了戲謔的表情,不由分說地攬住蠍子的肩膀一轉——
“你——”
喬幾乎是震驚地看著這位南十字號上神氣的、高傲的、無論什麼時候都特別有主意的船醫,在這間狹小悶熱的洗衣房裡哭得滿臉是淚。
她倔強地、甚至是帶點兒抗拒地瞪著他。同時,大顆大顆的眼淚還在不停地從她漂亮的眼眶裡湧出來。
這場景真是……
讓人心動得不行。
喬閉了閉眼睛,將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姑娘用力地抱住。
他感受著她明顯瘦了一圈兒的身體,和她抑制不住的抽噎。
良久,他輕輕在她的腦袋上安撫地親了親,低聲道:“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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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返回南部的路上,喬也聽到了不少關於鳥鑽石鎮的訊息。這個位於最南部的小鎮早就用上千年的時間在每一個散發著魚腥味兒的石板縫中刻滿了“自由”這個詞,哪怕長老院佈局數年,有傭兵助力,又花費不菲的代價用高薪收買海盜,一時半會兒他們依舊沒辦法完全掌控這個小鎮的話語權。
有那麼一批海盜,對長老院有著天然的敵意。
碰到這種硬茬子,長老院當然會選擇直接用武力鎮壓。
鳥鑽石鎮的海盜運氣不錯,長老院現在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西北妖精的戰場上。再加上半年前,消失已久的海民憑空出世,又把長老院的注意力分去了一半——雙重減壓之下,海盜們居然和長老院的勢力拼成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局面。
喬原本還挺高興的,這樣混亂不明的形勢意味著他的同伴們能夠趁機逃離。然而,他順著各種各樣的線索一路往南邊找來,心裡卻越來越不安。
即便是腦子裡塞滿魚鱗的傻子也知道,在這種時候,離開南部,離開鳥鑽石鎮越遠越好——畢竟那天晚上,南十字號用自毀徹底地擺了長老院一道,雙方的臉已經相互撕得不能更破了。
然而他們卻還留在這個危險的、混亂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