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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上捲來的風在兩個老人身邊呼呼地喊著,將他們的衣襟撩起很高很高。秋風一陣千百年。天上的雲一團一團如棉花,一卷一卷如波濤,連綿的山一般簇擁在那兒,野獸一般地站在這邊,萬千狀態,無奇不有,它們構成最複雜、最神秘、最莫測的圖畫,只有睜開心靈的眼睛,才能領略其間的意義和幽妙吧?
兩年後。
嘉慶二十年(1815)。
老河工郭大昌因風痺症去世,享年74歲。
老河工一生無官無職,但在運河百姓心中他是專門救民於水火的下凡神仙,是專門來喝護運河的精靈。清江浦一帶的百姓在運河沿岸,為這個神仙、這個精靈,立牌位二三十處,紀念著這位剛直不阿、不願趨炎附勢的民間英雄。
包世臣蘸運河水,將自己一生引為自豪的好友——老河工郭大昌記載在他的《中衢一勺·郭臣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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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今天,我們站在運河邊(1)
光緒二年(1876),英國商人在沒有得到清政府批准的情況下,擅自建築了吳淞(從今上海北站到吳淞)窄軌鐵路(軌距762毫米)——這是中國大地上出現的最早的鐵路。
吳淞窄軌鐵路上冒著白煙、一路笛聲奔跑著的火車,深深地碾壓在清政府脆弱的心坎上。他們感到了大清帝國主權受到了侵犯,自尊心受到了侮辱,第二年,光緒三年(1877),斥資將吳淞鐵路從英國商人手中贖回。
——我為清廷的這一舉動擊節叫好!它贖回的不僅是一段長14公里的窄軌鐵路,它贖回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尊嚴!
贖回之後,清政府下令將其拆毀,再於當年在原址上重新開工建築。
——我為清廷的這一舉動感到大為不解:斥資贖回就是自己的了,為什麼要將它愚昧地拆毀呢?自尊心和氣節不是用這種辦法爭來的!
隨著光緒三年(1877)重築的吳淞鐵路至次年建成,它成為了中國最早正式辦理運輸業務的鐵路。
象徵著現代科技的鐵路線的不斷延長,京杭大運河的漕運使命逐漸讓位給更快、更強、更好的鐵路。
運河,運河的命運,從此開始了不可逆轉的改變,它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不斷下降,逐漸淡出歷史的舞臺。
——因為火車的出現和鐵路線的延長,因為汽車的出現和公路線的延長,因為科技時代出現和歷史的延長!
——還由於,秦嶺…淮河一線是中國的地理分界線,這條分界線與運河在淮安相遇。從淮安向南至杭州,降雨量逐漸增多,從年700毫米直至1400毫米;而從淮安向北,降雨量逐漸減少,年不足700毫米,運河普遍缺乏適當水源。其中,問題最突出的是北京的通惠河段和山東的會通河段。濟寧以北的京杭大運河實在先天不足,1855年黃河瓦廂大決口中斷運河航道,難以修復。
京杭大運河,慢慢地,有些流段堤岸坍塌淤塞,消失了嫋嫋漁歌;慢慢地,有些地方變得荒蕪蒼涼,失去了片片帆影;慢慢地,有些河道乾涸斷航,長滿萎靡不振的無名草;慢慢地,……在我們不自不覺中,曾經水波浩淼、曾經波浪為程、曾經檣帆為路、曾經艫船相接、曾經市井相聯、曾經港口相望、曾經顯赫輝煌、曾經不可缺少、曾經無可替代、曾經……的京杭大運河,用船歌中的一瓢清水養活一個民族3000年、養活了自秦至清所有朝代的大運河,開始與我們的身體剝離,開始離我們的生命遠去。
太陽滾滾而來的會通河、通惠河段,空曠、寂寥,成了一段遺失了的記憶。惟有那階梯形的老河道記敘著一條大河步步消退的歷史;惟有微微隆起的大堤和堤內寬闊龜坼的河床,證明著它們曾經的存在。臨清鰲頭磯、聊城山陝會館、天津三官廟、通州燃燈塔前……船舶在此養精蓄銳,再開始新的遠航。如今,僅剩下細細尋找才能見到的一斑斑當年運河留下的水漬,我們只能到歷代文人詠運河留下的詩文中去體味往日的清碧美妙,去遙想波瀾壯闊、桅檣如林的昔日風光。
公元前1122年周王室長子泰伯在無錫梅里領人掘起第一筐土,橫跨西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宋、遼、金,歷時2249年,你終於以“何不夾風雲”的氣概、橫貫南北;帶著“與世作甘霖”的使命,於元泰定二年(1325)橫空出世:比巴拿馬運河早2245年,比蘇伊士運河早2364年,比有“運河之王”之稱的土庫曼運河早2443年。——這不足以使以自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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