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v章(第1/3 頁)
一方柔和的月光照著那血色淋漓的河面。一時不知那鮮血是從大漢身上流出來的,是從史阿身上流出來的,抑或是從剛才江四九身上流出的。
片刻之後,那鉅艦載著那大漢,跟著從上游來的其它鉅艦向河的下游駛去。
他們是要駛離這裡,轉到淮水乾流,再從岸上回到益州。
數艘鉅艦挾著一人高的巨浪,碾過了那隻小小的走舸,迅速地向下遊駛去。
等他們過去之後,傾覆了的走舸之上,忽然搭上了一隻手,水裡也冒出一顆頭來,正是史阿。
他神情複雜地盯著某艘鉅艦的艦尾,另一隻手抹了抹臉上掉落的水漬。
那邊單手攀著艦尾,另一隻手藏在水下,身上的銀鎧正反射著粼粼的月光,與河水互相映照,軀體也隨著河水起伏而搖擺,臉卻隱在陰影中的人,不是他的“小姐”是誰?
那藏在水中的手裡,必然握著那柄單刀。
他恨不得親自上前,把她重新抓住。
但他已經殺了劉璋的重要守將,等於和他翻了臉,看來利用她進而請動益州兵力進攻長安的打算,就此破滅了。
史阿心中,恨意再起。
恨她當年棄王允而去,不肯留下來侍奉呂布,以致呂布與王允失和,造成長安的動亂;恨她那輕輕一躍,毀掉了自己的計謀。
當然,最恨的事,並非這兩點。
最恨的是,她不該如此輕視自己!
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螻蟻,被她踩在地上踐踏。
史阿恨得拍出一掌,將那走舸拍向水中一沉,然後他才泅水遊向岸邊。
幾個縱越,他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四九浸在冰冷的河水之中,用甘寧當日教給她的方法,閃身在鉅艦之後,由這鉅艦帶著她,隨波而去。
剛剛,她也是躲藏在鉅艦的另一側,方才躲過了一場搜捕。
尤其要感謝這渺茫的夜色,為她遮掩了形跡。
現在應該已經脫離了險境:大漢已死,史阿已逃。
但是現在還不到輕鬆的時候。
因為大漢雖死,但他的手下還在,不能排除他們見了自己之後不會再起覬覦之心;史阿雖逃,但畢竟生死不知,萬一他還活著,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而且,一想到史阿,她就覺得冥冥之中有雙既惡毒又陰險的眼神正冷冷地看著她。
她怕一旦放了手,史阿就會在身邊猛然出現,將她擄走或者乾脆殺死。
再者說,她身上還有傷。
而且好死不死就傷在了背上,連伸手去捂住都做不到。若不是來到這裡之後,她都嚴格要求自己,養成了堅韌的性格的話,剛才早就沉到水裡去了,哪裡還能撐到現在?
但是她已支撐不了多久。
河水冰冷,傷口疼痛,流血過頻,船速又極快,湧著滔天的巨浪,沖刷得她滿頭滿臉都是水,只覺天旋地轉,金星直冒。
但她仍咬著嘴唇,使出全身的力氣,苦苦支撐著。
一道巨浪猛地湧來。
鉅艦自河中駛入淮水。
江四九在這少有的巨浪的擊打之下,終於支撐不住,撒開了手,整個身體被打著漩渦的江水衝得甩向了一邊。
江四九使出甘寧教授的方法,把自己的全身變得好像一片輕盈的樹葉,藉著這江水的衝力,盈盈飄向了江岸。
但岸邊是一片高崖,毫無可攀附上去的地方。
江四九隻好深吸了一口氣,將單刀纏在腰間,再順著江水的走向往東遊去。
這剛好與鉅艦的去向相反。
也許直到此時,她才算是真正地脫離了險境。以剛才鉅艦的速度,以史阿的血肉之軀,是不可能追的上的。
巨流急衝,向東洶湧而去。
江四九沿著江岸,只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破敗的小船,雖說是“遊”,但只是藉助江水的力量,自己的身體則是越來越虛弱,原本不重的銀鎧也顯得越來越重,她漸漸地已感到力不能支,遊不下去了。
背後的傷口已慢慢麻木,感覺不到疼痛。
晨光熹微。
一縷深紅色的陽光自水天相接處射來,照在江四九奮力前遊的軀體之上。
水流自她的身上急速流過,但她的速度已減慢了許多,手足都已漸漸麻木,眼瞼都已在閉合的邊緣。
可那朦朧的視線裡,卻仍見兩旁的江岸延綿不盡,都是逼仄可怖的高崖,就像蟄伏著擇人而噬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