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岸的地方,康丫已經平靜地躺在裡邊。郝獸醫端著一個鋼盔,盔裡有用揹包帶剪成的麵條,上面撒著一些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郝獸醫絮叨著:〃別嫌棄,做了碗刀削麵,趁熱,路上吃。〃我們蓋上土。
我們扛過了日軍第十六次進攻,現在彈藥不多了,很希望東岸的同僚殺過來支援一下,掩護我們撤退,哪怕提供些彈藥。這個想法在日軍一次次進攻中由幻想變成了失望。突然東岸陣地發生了騷動,一輛軍車風馳電掣地在陣地前停下,軍車上跳下計程車兵衝向他們友軍的陣衝到灘上的日軍向我們射擊,東岸的我軍向他們還擊。衝下南天門的日軍越來越多,他們在我們所飄離過的江岸和山腳現身,不停地射擊這個浮靶。炮彈炸出一個個水柱,子彈仍然在我們中間開花,有時一發能打穿幾個人。看得出日軍不想我們有一個活口,那是報復。竹筏像狂風中的樹葉拋起又跌落。迷龍喊著:〃把死人都扔下去!要壓沉啦!〃我看了一眼手上死死抓著的馬秀峰,從收容站一直相伴到這裡的傢伙,確定了他的死亡後我把他推下筏子。
南天門遠離了我們。槍聲炮聲之外,我聽著江谷裡傳來的聲音。清晰而遙遠…竟然是我們唱來向江防證明身份的歌聲:〃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我想這是幻覺,我知道我一定是暈了,因為唱這歌的人都已經死了。那聲音仍在繼續,只是遠得不再雄偉而是飄渺:〃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竹筏剛撞到東岸的江巖立刻就散了架,我們紛紛落水,大家跌著、趴著、拖著上了岸,還有一小隊鍥而不捨的日軍仍在追著我們開火。
蛇屁股和喪門星拖著死啦死啦,那傢伙卻忽然掙脫了,他用了極大的毅力爬了起來,不是爬起,而是跪起,向著南天門的方向長跪。一天一夜,一個團就扔在那了,1000人只回來了10個。死啦死啦竭力掙扎地站起來:〃走,回家。〃我們在樹林裡走著,我們的腳步像在七歪八斜地量著路,沒有人能走直道,每個人的腿都像是麵條,我們經常會無緣無故地摔倒,然後爬起再走。
終於,我們看見了禪達這座沒有城牆的城市。禪達千年無戰爭。轟然一響,勝過七五炮出膛,威震四野。我們驚慌地張望著四野,沒有子彈和炮彈向我們飛來,也沒有人攻擊。死啦死啦也被驚著了尋找著聲音的方向:〃抬槍,是大抬槍!〃那個放槍的傢伙把他那杆打鳥的大號火銃垂下重新裝填,那是個訊號。於是,我們立刻被包圍了。我們被老太太拿長長的指甲掐著,被老頭子拿白鬍子蹭著,被小夥子拿拳頭捶著,被小姑娘撕巴著整把的花砸在我們頭上。噢,是禪達人在歡迎他們的英雄,我們升到嗓子眼裡的心又回到肚子裡。死啦死啦向天伸出了鼻子,像極了一條狗,發出一聲怪叫:〃包子!〃他的怪叫等於號令,我們衝出鮮花和人流,衝向那個氣味的來處。那家包子鋪實在普通不過,也就是在小門臉前架上屜做點小本經營。我們成功地佔領了那屜包子,那屜大得像桌面,一天能賣出兩屜就算是不錯,我們得手的是最後一屜。蛇屁股押送我們的兵在呵斥,但食物仍不斷塞來,剩下的花枝仍然擲在我們低垂的頭上,落在地上的花枝隨即被我們的腳踏過。
我茫然地走著,一枝花擲在我的眼角。這是我從小到大遇到的一枝扔得最缺德的花,是那種長了刺的植物,以前聽人說是玫瑰。我頓時痛得昏天黑地,捂著一隻淚水滂沱的眼睛尋找那個肇事者。噙著淚水的眼睛終於看見了那個人,她正瞪大了兩隻眼睛看著我…小醉。
我們被押回到沒有改變的收容所,大門前依然兩個哨兵,只不過被看的只有我們9個人,羊蛋子和其他傷兵不知去向,還好我們有大米了。
我想小醉,但我想她不是因為偷過她的錢,是因為想在自己空洞洞準備迎接死亡的心裡盛裝點什麼。伸手把屜蓋掀飛了,鬼知道誰第一個伸手的,反正我伸出了手,在屜裡抓到的是喪門星抓著兩隻包子的手,並且我差點把他的手當包子咬一口。我們嘴裡嚼著,手裡抓著,眼裡只有包子,突然四下裡鴉雀無聲,整個禪達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英雄搶劫包子鋪。
死啦死啦噎得翻白眼時仍在瞪著我們,第一個包子他已經幹掉,第二個吃得還剩個角,第三個已經咬了兩口…這時有人拉他的褲角,死啦死啦低下頭,一個小孩子拿著一碗煮熟的紅皮雞蛋。迷龍也被一個老太婆拽著,迷龍臊得不行,他能看清那雙老得變了形的手上端著青花碟子,裡邊有整隻煮熟的大豬肘子。
我聞著身後的清香回身,香味的主人沒好意思碰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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