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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看耍猴似的圍著看他。
她向法院提出離婚,這又引出一場“男秦香蓮”的反告官司,但幾經周折還是判了。她說她做了一場惡夢,終於做完了。可對她來說,惡夢醒來還會是陽光明媚的春天嗎?
六、貧脊土地上的愛
六、貧脊土地上的愛
彩色的畫框中,
浸著無言的淚。
黑色的畫框中,
流著妙不可言的美。
只要你別深思,這絕對是個輕鬆的故事。
但我必須隱去一切必須隱去的東西。
一個極平靜的少婦抱著一個嬰兒,一個極書生氣的男子卸下胸前胸後吊著的兩個沉甸甸的提包。咚地一聲,那提包甩到地下,樓板直顫。少婦還是那麼平靜。從倆人一身的“國防藍”,我斷定他們是北京知青。
少婦眼睛很亮,透出一種無意識的傲氣。她很疲倦,坐在那兒,一邊拍孩子,一邊閤眼皮。男子很高很壯,但少生氣,精明中含著憂鬱。
與他們只是匆匆相見一面便分手了,要不是我的朋友事後告訴我關於他們的故事,我早將他們忘卻了,而今則連他們這些微細的動作都猶在眼前。十六年了啊。
靜和強是北京名牌中學的六六屆高中畢業生。當紅衛兵在社會上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他們相愛了。情竇初開,他們愛得挺朦朧,直到紅衛兵大聯合後又吹響上山下鄉的號角,才感到已不可勞燕分飛了。
原因出自強。他父親是國民黨中將,戰犯。正在E監獄改造,因而他是地道的“狗崽子”。生活之路窄得只有下鄉這一條道。
而靜,百分之百可以留在北京,因為她爸爸是這個幾百萬人口城市的公安局副局長,她是地道的高幹子弟。
靜不能不跟著強下鄉,她太愛他了,她覺得他是個完美的人,形象高大英俊,內心文靜聰穎,她全然不顧講出身的政治氣候和講門第的陋俗,只把強看做一個人。她是那個年代的超現代派。
對強的看法,連靜的女友都說不出什麼,若除去出身,世界上的女孩子都會愛他,但就這出身,便像一道深不可測的溝壑將強推出社會生活之外。
據說古印度的種姓制度將國人分為四等,並且職業世襲,種姓間不許通婚,有偷吃禁果的,那生下來的孩子便被打入四等種姓之外的濺民階層。這種賤民被歧視之深和地獄的鬼無二異,不但住不許入村,連行也要不斷敲響器物,用來通告高等種姓的人躲避他們。中國除了元清兩朝出現過嚴重的種族歧視外,以法律形式認定的種姓制度並未出現,否則秦香蓮的故事也就不會問世了。奇怪的是,以馬列主義為指導思想的現代中國卻在長達三十年的時間裡演出了一場越來越烈的出身論,出身不好的人所受到的歧視雖然不及印度的賤民,但在學習工作生活上所受到的排斥和精神上的壓抑,並不比賤民們輕鬆多少。
女人要是嫁給一個“狗崽子”,受罪去吧。可靜愛強,她二十一歲了,能做主。
問題是靜沒將與強的關係告訴她的父親。
靜和強一到B省農村,便像未婚夫妻一樣生活了。他們都極具理性,也都能吃苦,他們的愛情生活給集體戶的知青帶來不少生活的樂趣。老鄉也誇他們,只要是好勞力,出身對老鄉不起多少威懾作用,何況靜還是共產黨的高幹子弟。
荒涼貧脊的土地,單調枯澀的生活,青春勃發的年齡,無處渲洩的體能,終於使他們偷吃了禁果。事後他們很平靜,周圍也很平靜。
回北京前,靜向父親講明瞭她與強的關係。
荒唐的事發生了。孩子們的愛當成了老輩人共產黨和國民黨的鬥爭。靜的父親給靜回了封信,信上不講強怎麼不好,而是講強找靜戀愛是一場嚴肅的階級鬥爭,要靜警惕一個陰謀。他最有理性的一句話是:你要與強結婚,就永遠別想離開農村了。
如果拋棄社會偏見不說,靜的父親有他自己的難處。強的父親就關押在他管轄的地面上,他若有了這樣一個社會關係,照貫例,是不能再做公安局長工作了,甚至檔案上會出現“限制使用”的文字。不知有多少人曾經他的手這樣處理過,這一切他比誰都清楚。
靜和強還是如期回到北京。靜讓強在車站等著,她先回家做父親的工作。強在北京已無家了,只有蹲車站。
靜一回家就被父母關在一間房子裡,任她大喊大叫。靜的母親請假在家守著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做靜的工作。靜連一句緩話都不說。
強在車站凍了一夜,買了些水果,揣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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