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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的“話”。就像一個熱鬧的炕頭上,一個小丫頭靜靜蜷縮在一角。文章發得多了,又當了版主,再進了聊天室,便沒有從前消停,這邊喊冒號,那邊叫領導,問候的,招呼的,一時應接不暇。幾個愛鬧的,一會兒要首長講話,一會兒要版主唱歌。臨時值班的網管,乾脆就把“麥克”塞她這兒來了。盛情之下,茹嫣終於惶惶亂亂地開了腔。有人馬上打出字來“千年鐵樹開了花”,有人接著打“聾啞人開口說了話”,接著便得寸進尺了,要茹嫣唱歌。那次是誰的生日,茹嫣拗不過大家,也不好讓晚會冷場,鼓起天大的勇氣唱了一首阿根廷歌曲《小小的禮品》,這是她做少女時,從姐姐那兒聽會的,喜歡極了這首歌。茹嫣其實會唱很多歌,但她都是自己悄悄唱給自己聽,幾乎成為一個隱私,連多年同床共枕的丈夫都不知道這一點。儘管沒有伴奏,清唱,也許是這首歌本身深情動人,也許是茹嫣唱得也楚楚動人,竟博得一片讚美,新星啊歌星啊,獻的那些花花草草將聊天室頁面一幅幅地淹沒了。
因為網路,茹嫣度過了兒子離去後最寂寞的頭幾個月;因為網路,茹嫣聽見了自己多年失聲的歌;因為網路,茹嫣寫下了那許多自己看來也讓人憐愛的文字,讓她發現了自己從未正視過的才華與天分。她不光在自己的論壇和文集裡貼一些自娛自樂的文章,幾家報紙雜誌也跟她聯絡上,要發表她的幾篇東西,還向她直接約稿。因為網路,她有機會看向自己的內心,看向自己過去的生活,看向許許多多自己不曾瞭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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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開會期間,梁晉生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資訊傳出來。茹嫣忍不住,裝作不經意地到江曉力辦公室去辦一件事。江曉力問起他。
茹嫣說,去北京開會了,你不知道,左鄰右舍的?
江曉力說,你們都已經過河了,還會對我這個橋說什麼啊?有電話回來?
茹嫣說,沒有。
江曉力說,正常。你想想現在什麼時候?上上下下的,弦繃得緊呢。
茹嫣說,繃得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江曉力說,你老爸也是過來人,怎麼不懂共產黨這一套啊?當年“九大”的時候,我老爸悄沒聲息地突然失蹤了幾個月,家裡急得老貓抓心一樣,以為又給誰關了起來,問誰誰都說不知道。直到“九大”開完,他老人家才興奮不已地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就說見到毛主席了他老人家紅光滿面神采奕奕……男人一進官場,家就不是個什麼了。你可要有思想準備哦。
梁晉生給茹嫣打電話的時候,已是將近一個月後,人在美國。這種突然拉大的時間空間距離,讓茹嫣感到那個中秋月夜變得不太真實了。他說,還得半個月才能回來,看來,真得穿大衣去看月亮了。茹嫣那天有些冷淡,她不是故作嗔態,只是覺得有些失落。他聽出茹嫣的冷淡,笑著說,我剛剛到,這是我給國內打的第一個電話。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這樣方便一些。我們的時間是反著的呢。茹嫣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將買手機的事給忘了。他說,我馬上叫人給你送一部來。茹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人家忙成這樣,你還什麼都不是呢,憑啥不悅?想想自己也笑了。忙說,我待會就去買,我們這條街上好幾家呢。你別弄得滿天下都知道,市長給誰買手機啦。
梁晉生最後問茹嫣,在美國想要點什麼?
茹嫣說,一箱熱狗,剛出爐的。
那天梁晉生來電話之後,茹嫣就去買了一部手機。幾天後,梁晉生又來電話時,她將手機號告訴了他。梁晉生當即就斷掉茹嫣的座機,打到她的手機上來,驗證無誤後才放心。此後很長時間,這部手機實際上只有梁晉生一個人用。
梁晉生是十一月中旬回來的。那天晚上下飛機後,他就直奔茹嫣家了,到了樓下才給她打了電話。茹嫣的心一下咚咚咚咚跳起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感,不是害怕,也不是激動,是糊塗了。丈夫去世三年,除了兒子以外,家裡還沒有男人進來過,更不要說這種已經進入某種特殊關係的男人。她打量了一下房屋,還好,自己平日是一個愛整潔的人,都還看得過去。接著他就按門鈴了。茹嫣開啟房門,看見梁晉生氣喘吁吁,抱著一隻大紙箱,笑眯眯站在門外。梁晉生說要換鞋的時候,茹嫣才想起來家裡沒有給男人穿的拖鞋,慌亂地說,就別換了,我這兒沒有你穿的鞋……梁晉生便甩掉腳上的皮鞋,穿著襪子走進門來。他將那個紙箱放在茶几上說,你要的東西。
茹嫣說,什麼呀?
梁晉生說,熱狗。我買的時候,剛剛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