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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長寧像是一顆種子,在她心裡深深紮了根,然後慢慢地長成毒刺,她用這毒刺刺傷自己,也刺傷他。
不管他如何努力,她永遠保持一種抗拒的姿態。從開始到最後,她把他關在外面,中間隔著一個世界,他既看不到,也聽不到,更沒有希望。
有段日子過得很不堪,身邊的女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除了疲憊,什麼感覺都沒有。
凌晨時分他獨自侵在浴缸裡抽菸,看液晶螢幕上的體育新聞,結果突然看到她,不過短短几秒,一晃就過去了。後來,他就有意無意不看這個頻道了。
有次和葉慎寬兩個人都喝高了,葉慎寬說:“南方,原來我以為這世上最容易的一件事,就是忘記,後來我總算明白了,原來這世上最難的事,才是忘記。”
這句話撞在他心口上,撞得他那裡生疼,他卻哈哈大笑,給葉慎寬的杯子裡斟滿了酒,:“你丫又喝高了吧?別在這裡悲春傷秋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要誠心想忘,明天他媽就能忘了。你要是誠心不想忘,那可得受一輩子罪。”
葉慎寬真的喝高了,連說話都口齒不清了:“誰說我不是誠心,我就是誠心!可到了最後,我捨不得,我什麼都沒了,怎麼能再忘記?”
什麼都沒了,怎麼還能再忘記?
但他是真的,真的下了決心,決心忘記。把有關她的一切,哪怕,再美,再好,也要忘記。
一輩子這樣久,他實在沒有辦法忍受,記得她的痛。
所以他,寧可忘記。
他沒有走進床邊去,隔得遠也能看得到她臉上隱約有淚痕,是哭過才睡著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把那文書放在床頭櫃上,沒有等她醒來。他沒有勇氣,他甚至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後悔。就像那天一樣,他一直對自己說,算了吧,就這樣吧。可是事到臨頭,他卻後悔了,因為他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很想俯身親一親她,最後一次,但終究沒有動,只怕驚醒了她,更怕自己會後悔,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要放手這樣難,他好容易下了決心,所以很快就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看,她的臉大半陷在雪白的枕頭裡,只能看到隱約的輪廓,再過幾年,他只怕連這一眼都會忘了,忘了她是什麼樣子,有多美,連記憶都吝嗇。
守守到中午才醒,她吃的中藥有鎮定安神的作用,所以誰的很沉。
太陽光正好,灑在床前的地毯上,一剎那她有積分恍惚,彷彿曾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翻了個身,有些惺忪地拿起床頭放著的小鐘看時間,鐘座底下卻壓著一張紙。她把那張紙抽出來,原來是離婚協議書,紀南方已經簽了名。
有那麼幾秒鐘,她大腦一片空白,彷彿什麼都沒有想,也彷彿什麼都想不了。
她怔怔看著那個簽名,很少看到他簽名,偶爾會看他籤支票,都是龍鳳鳳舞。但協議書最後的簽名很端正,幾乎是一筆一畫。其實他們孩提時代都曾下工夫臨帖,守守自己的底子很好,到如今她仍可以寫一首漂亮的臺閣體小楷。
她把協議書放下,給紀南方打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然後她又給陳卓爾打電話,陳卓爾人在國外,接到她的電話很意外,問:“守守?什麼事?”
“沒。。沒事。”她東扯西拉地說了幾句閒話,就把電話掛了。
就算找著紀南方她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她頹然地把那份離婚協議看了一遍,其實他們也沒什麼財產分割,聯名戶頭下就一套房子,還有些股票存款,都留給她了。
盛開親自同司機一起來接她,很難得葉裕恆也在家裡。這陣子守守一直不大跟父親講話,彷彿是賭氣。但盛開說:“你父親昨天跟南方談了一次,同意你們離婚。”
她不知道紀南方是怎麼說服雙方的長輩,但他總有他的辦法。守守沉默著不說話,坐在沙發裡,好像很小的時候,她不過三四歲。那時父親差不多每個月會從廣州回來一趟,每次她被保姆帶下樓,很規矩地坐在沙發裡,陪爸爸說話,起先是比較拘束,過一會兒玩熟了,她就會趴到爸爸的背上去,讓他揹著自己在屋子裡團團轉。
悠忽之間,二十年已經這樣過去了。
盛開上樓去換衣服,葉裕恆叫了一聲她的乳名,守守有點茫然地看著他,葉裕恆的樣子顯得很疲倦,他說:“昨天南方來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請我不要責備你。守守,其實爸爸就算偶爾不贊成你的一些想法,但從來沒有怪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