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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序(1)
我是被王選感動的N個人之一。
王選的目標是感動世界。
在認識王選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六十年前在中國發生了什麼。在我的印象裡雖然有一點模糊的關於731部隊的殘暴,但對於細菌武器對中國的攻擊,我的知識是零。
某種程度上說,這不能怪我,因為在我所受的教育的知識體系裡,有關細菌戰與細菌武器的知識是零。在我所能接觸到書籍裡,也幾乎見不到這樣的敘述。
後來我知道,這樣的感受和經歷不止我一個人,2005年7月7日我所寫的關於細菌戰的報道在《南方週末》以特刊的方式登載出來,在我收到的讀者來信中,大多數的人都在驚呼:世間竟有這樣的事,怎麼以前會不知道!
王選,這個為細菌戰奔走呼號了十年的女人,在她四十二歲的時候才知道了細菌戰,她也發出驚呼:我怎麼到現在才知道,是誰抹去了我知道的權力?
沒有人知道了那樣的惡行而不心驚肉跳,沒有人知道了那樣的人間極罪而能忘卻,沒有人知道了那樣的人性之惡而不膽寒。
什麼是最有效的殺戮方式?讓整個人類,讓人類生存的地球遭受致命的打擊,人類最怕什麼?
所有的人都會回答:核戰爭。
在過去了六十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人類憑藉科學的力量,發明了原子武器。兩顆原子彈在日本的廣島、長崎爆炸,蘑菇雲升起的瞬間,人類永遠記住了這最駭人聽聞最匪夷所思的殺戮方式。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還發明瞭另一種殘酷的殺人方式,它有足以毀滅人類一百次的力量,它可以將清泉變成毒汁,將甜美的空氣變成毒氣,將豐腴的大地變成焦土,它可以讓惡疫四處流竄,讓一個人在毫無知覺中殺死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它可以永遠地把死亡種到山川河流裡,在某一時刻,惡疫突然再起,捲走懵然不知的無辜生命。
它,就是細菌武器。不幸的是,這種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出現的滅絕人性的武器,在中國的大地上被廣泛使用,汙染了中國二十多個省市的土地,造成了不少於一百萬人的死亡。但是更不幸的是在戰爭過去六十年後,這殘酷的歷史才剛剛被揭露出來,極少數的人才得以聽說這種殺戮方式,而更多的人瞪大了眼睛驚詫地說:“真有這樣的事?這不是真的!”
細菌武器和原子武器一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出現的駭人聽聞的人類最殘酷的殺戮方式。而兩者不同的是,原子武器是瞬間的毀滅,它挾持著巨大的能量,毫不掩飾地張揚著它的暴力;細菌武器是隱蔽的,無聲無息的,長久的對所有生命包括人類、動物、植物等地球上所有以生命方式存在的物種的慢性滅絕。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原子武器是定位的,預先設制的毀滅,細菌武器是無邊無際的漫延,植物、動物、人反反覆覆傳遞的死亡。
原子武器的危害已為人類所認識,但細菌武器的危害為大多數人所未知。因此原子武器的受害者的聲音為世界所聞,細菌武器的受害者卻被整個世界所忽略,承受著日復一日的煎熬。這是世界的不公平,也是世界的大陰暗。在這個充滿恐核聲音的世界上,人們遠遠不知另一種更恐怖的事物:細菌武器。
一百萬人的死亡,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情景!一百萬人的死亡,人類歷史上誰還聽說過這種規模的屠殺!那些死於細菌戰的連姓名都沒有留下的婦女和兒童、青年和老人,他們曾經有過怎樣的哀告和悲苦,那些死於鼠疫的蜷曲著的黑色身體,曾經有過怎樣的輾轉掙扎!
世間竟有這樣的事,世間怎能允許有這樣的事:主謀與實施這慘絕人寰的屠殺的所有戰犯到今天為止沒有一個人接受正義的審判,他們安然地逃脫了他們的罪責,在芸芸眾生中恬然度日。
戰爭過去了六十年,這樁人類文明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幕到今天還沒有完全揭露出來的原因,有日、美的聯合掩蓋,有細菌武器的隱蔽性,也有世人對這段歷史的模糊和淡忘。
一個民族的集體忘卻。這裡面有日本人的抵賴,有美國人的掩蓋,更有中國人的冷漠和忘卻,或者說是集體的無知無覺。
我們丟掉了歷史,我們失去了歷史感,我們漂盪在現世生活的河流裡,忘記了過去。
終於生活於鄉野之間的受難者發出了追討正義的吶喊,衝破了歲月的塵封,這吶喊來自於半個世紀的歷史深處,這吶喊表明歷史的不滅不死。這吶喊得到了日本、美國、世界有良知的人的呼應,儘管各國的人們出發點不同,所經歷的情感不同,但存大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