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頁)
——也一步一步地接近權力的極致。
他珍惜今天。
他珍惜這種感覺。
——有時候,快要得到了的心中狂喜,要比已得到了時的滿足還要可珍可惜,令人如痴如醉。
他覺得他已一步步地進入了他一生的最好時機。
——雖然偶然也有挫折。
(像那次在“發黨花府”對付不了王小石!)(聽說近日他又回到京師來!)(總有收拾他的一日!)他覺得現在是他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很愉快。
他哼著歌。
甚至還巴不得把這種得意的機會用歌聲唱出來。
其實,他心裡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念著這樣的一天。
念著這一天。
——但卻不敢宣於口。
到了今天,他終於能夠把它唱出來了。
“我原要昂揚獨步天下,奈伺卻忍辱藏於汙泥;我志在吒叱風雲,無奈得苦候時機。
龍飛九天,豈懼亢龍有悔?轉身登峰造極,問誰敢不失驚……”
他終於上了塔。
而且是塔頂。
入塔之前,他己先佈署好。
——包括要說的話。
“我們在青樓突遭暗算,主使者是誰,仍未得知。但想必有極大的陰謀。他們都說是大哥你,我不相信,因為你若要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等到今天,是不?可是蔡相爺因張步雷之死,勃然大怒,要我們樓子裡的當事人出來認罪,他指明的是你。我想,大哥身體欠安,不如由我去擔當好了。所以我斗膽先行把四樓的機要極鈕——歸入我名下,這只是假意造作,好讓相爺不深究到底,說什麼,我都是他老人家所寵信的義子。
我自縛到相府請罪之前,還是要求一登玉塔,向大哥你告辭請安,才能償夙願,方得安心。”
這一天冬至。
在冬至前一天晚上,白愁飛面臨這樣的重大抉擇,縱使也是一個相當狠心辣手的人(這點他自己也承認,甚至引以為榮:一個人若不能“狠心辣手”,壓根兒就不能在江湖上闖蕩;當然,“狠辣”是不能過一輩子的,而且心狠手辣的結果往往也不得善終,但在心狠手辣得到江山之後,才不妨再做些善行義舉收買人心,鞏固地位,安享晚年,這才算明智之舉)。但要他親手推翻自己的養兄,心裡未免都有點講不過去。
況且,他要對付的是京城裡第一大幫會的龍頭老大,他要把對方推下去,坐上這位子,非但戰戰兢兢,還患得患失。
——那畢竟是個極難對付的人。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這雖然是個病人,但卻比八千個龍精虎猛的人還要難對付。
所以,他首先得要使自己在心裡講得過去再說。
怎樣才說得過去呢?
首先得要在理字上站得住陣腳:第一,蘇夢枕畢竟是一手栽培他上來的人。他今日能如此接近權力中心,完全是蘇夢枕的提撥與信任。
其次,蘇夢枕說什麼也是他的結義老大,他要背叛他,未免對義有虧,在江湖好漢面前說不過去。
再說,蘇夢枕父子創立“金風細雨樓”,勢力深遠,樹大根深,武林地位崇高,江湖面子足,以自己的實力,就算能取,到底能不能代之呢?
而且,“金鳳細雨樓”總瓢把子這位子不好坐,一旦坐了上去,他日上不得卻也下不來,如何是好?不如安定守成,當個好權有勢得志得令的副樓主,惡名由蘇夢枕來背,好事由自己來扛,豈不樂哉?
況且,要是他真的對蘇夢枕發動攻勢,自己是不是殺得了對方,實在還是一個疑問。
就算除得了蘇夢枕,蘇氏羽翼會不會為他報仇,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回顧過去,“金風細雨樓”創立以來,多少人曾跟這一身是病的、權力與神秘同在其身的人作過殊死搏鬥,到頭來,誰也沒贏得著他:他仍是站立不倒,誰也不能撼動億分毫————除了疾病。
越來越糾纏、糾纏得越來越難分難解的疾病。
七、夢機
一直到月近中天,樓西的河面上傳來梢公快速的搖櫓破水聲響,白愁飛才在心焦如焚、反覆思量中省起:白愁飛,你如此婆婆媽媽、婦人之仁,如何成大事!
他決定要叛蘇夢枕,並一一反駁“不可叛”的理由:一、就是因為蘇夢枕一手培植他起來,他更要叛殺他。
蘇夢枕培育他在京城日漸壯大,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