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頁)
他無法再說一個字。
這是一個詭異的王朝,這是一個詭異的時刻,命運之神毒癮發作似的逮誰咬誰,時代的現場亂作一團,人人喋喋不休卻又人人失語。孫承宗別說作為一個參與者,哪怕作為一個旁觀者也看得他心驚肉跳、心寒不已。他無法找到一個準確的座標讓他辨別方位,但他卻分明看到崇禎站在一個旁人不易發覺的死角在嚶嚶哭泣,表情生動,哭聲淒涼。
確實,對於崇禎而言,人生的痛苦就在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他坐這個皇位,是不可為而為之。
而重新起用或者重用袁崇煥,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因為眼下的形勢,不重用袁崇煥怕是不可能了。
北京剛剛解圍,皇太極的部隊還未走遠,而廣大的遼東,更是危機重重。
沒有袁崇煥,大明的天要塌下半邊來。
袁崇煥是遼兵的魂,是幾十萬遼東將士一面呼啦啦的旗幟。崇禎很清楚,袁崇煥要是出事,是沒有人替他守大明江山的。
而他崇禎要是出事或死掉,情況會變得怎麼樣?也許皇后會哭幾聲,也許……還有年幼的皇子會不知所措,但很快地,他會爬上這個萬人矚目的皇位,跟崇禎一樣過起這般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沒人知道這其中的苦與痛,除了他自己。大臣們肯定笑的比哭的多——我崇禎為了大明江山,處分了多少官員啊,會有多少人對我恨得牙癢癢!
而袁崇煥——他會哭嗎?
笑還是哭?哭還是笑?
崇禎不敢肯定。在這一瞬間,袁崇煥的形象變得模糊而曖昧。在奸賊與忠臣之間,袁崇煥不斷變臉,看得崇禎眼花繚亂、心力俱疲。
其實袁崇煥笑還是哭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崇煥要比崇禎來得重要。
這是一個可怕的存在,也是一個無奈的存在。
必須對袁崇煥恩威並施,絕對不能讓他偏離大明王朝前進的航道。
守住遼東非袁崇煥不可,看住袁崇煥非我崇禎不行。崇禎心裡冒出一股狠勁,一股誓與袁崇煥較短長的狠勁。
但是,風來了。
風生於飄萍之末。
說是袁崇煥與已經辭官的內閣輔臣錢龍錫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說“錢龍錫主張袁崇煥斬帥致兵,倡為款議以信五年成功之說,賣國欺君,秦檜莫過”。
還說錢龍錫曾接受袁崇煥賄賂馬價銀數萬兩,就寄存在他的姻親徐本高家。
無風不起浪。
聽上去人證物證俱在。
查還是不查?崇禎拿不定主意。
他剛剛按下了心魔,他不能任由心魔起起落落。
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何況這還牽涉到錢龍錫、徐本高等朝廷官員。
錢龍錫是何許人?前內閣輔臣,與朝廷現任的眾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徐本高是何許人?已故前內閣首輔徐階的長孫。如果把徐本高扯進來,大明官場勢必要亂作一團。
不能查,決不能查。
崇禎沒有動靜,風力卻漸漸加大了。
崇禎不知道,這是股陰風,魏黨餘孽吹的陰風。
袁崇煥只是個帽子。他們要的就是掀開袁崇煥這個帽子,摁下錢龍錫的頭。因為錢龍錫是當年清查魏黨的主力,把他打倒了,魏黨翻案才有可能。而通敵被關的袁崇煥現在是大明最大的地雷,綁上誰誰死。其實真要細說起來,錢龍錫那真叫一個無辜。因為與袁崇煥商議平遼方略,是一個內閣輔臣分內的事,所謂“錢龍錫主張袁崇煥斬帥致兵,倡為款議以信五年成功”之說,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卻給他套上“賣國欺君,秦檜莫過”的罪名,分明是要致錢龍錫於死地。
第八節回答出來了,大明的一塊心病也就沒了(3)
當然魏黨餘孽太知道崇禎的癢癢肉在哪裡了,他們準確地撓到了這塊癢癢肉:不就是對袁崇煥不放心嗎?問一問就明白了,他袁崇煥是否和錢龍錫透過書信,錢龍錫是否主謀?
崇禎還是不置可否。他太痛苦了,他的痛苦難與人言。與魏黨餘孽相比,他更想知道袁崇煥底牌的謎底——這個人到底有沒有通敵呢?只是……不能查啊……
魏黨餘孽加大了打擊力度:如果不查袁崇煥,大明江山就會時刻操控在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手裡;袁崇煥引敵深入的故事會再一次發生;最主要的一個大陰謀還都不知道,連皇上您也被矇在鼓裡,據可靠線報,這一次皇太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