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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是時慕染正躲在客棧十里外的一座小亭內,痴迷地望著亭外那幾棵還未開花的瓊花樹。宮澤錦趕到的時候卻是十分狼狽,渾身上下皆被雨水打溼,可當他瞧見慕染安然無恙時,仍是舒了一口氣,走上前拉過他的手,他感慨:“你沒事便好。”
慕染碰到他指尖的溫度,不免一怔,本想將手抽離,卻又好似不忍心。二人對望良久,慕染方才幽幽啟口,“你的手很涼。”
宮澤錦淡然扯開一絲笑意,“淋了雨,等回去放點熱水沐個浴便沒事了。”
“你……”慕染欲言又止,本想把心裡的那句話吞下去不說了,可轉而見宮澤錦眼中的期待,便又說出了口,“你自己小心身體,別病了讓大夥兒操心。”
宮澤錦聞之一喜,臉上像是開出了朵花兒似的,“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他壞壞地笑著,頓時讓慕染的雙頰泛起兩片紅暈。
“你少自作多情。”慕染終是將自己的手從宮澤錦掌心那冰涼的溫度下抽出,雨已經停了下來,天空卻依然灰濛濛的,烏雲掩蓋了夕陽的光彩,轉眼天漸漸沉了下來。
宮澤錦走到慕染身旁,陪了他許久,而後突然問道:“你來這兒作何?”
慕染並未看他,目光自始至終落在眼前那幾棵樹上,“我在等瓊花開,再過幾日,想必就要開花了。”
“你很喜歡瓊花嗎?”宮澤錦又問。
慕染清淺地笑了,“說不上很喜歡,但有個人很喜歡,他曾經對我說,如果有機會來揚州,定要親眼瞧瞧瓊花落紛紛的美麗場景。”
宮澤錦微愣,本想追問那個人是誰,可慕染卻突然回過頭看向他,說:“咱回去吧,明兒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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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幾日,慕染天天都會到這座亭裡來等待瓊花盛開,一直到十日後,那個夜裡他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似乎有先知一般,總想著要去看一看瓊花。
那時宮澤錦正躺在他邊上睡得很香,慕染專注地凝望著他,忽而伸出兩指,利落地點了他的睡穴,而後低聲細語:“宮澤錦,讓我們等來生吧!來生,你千萬別再當皇帝了,也不要生在帝王家,只做一個平凡人,然後我們再在一起,如此可好?”他彎起眉眼,笑得很是溫柔,繼而又瞧著宮澤錦熟睡中的容顏過了許久,終是在其唇瓣落下一吻,隨之悄然離去。
踏著月色行至亭前,他驚奇地發現樹上瓊花已然綻開,一朵朵大如玉盤,時而有花瓣飄零,便如冬日裡雪花紛飛一般美得令人如痴如醉。
“千點真珠擎素蕊,一環明月破香葩。”慕染悠然吟道,而後攤開掌心接住樹上落下的一朵花兒,他將花朵湊近鼻尖細細地聞著,那清馨的香味讓人很是陶醉。
將那朵瓊花捧在手心,慕染的目光卻漸漸迷離,“剪湖,瓊花真的很美,如果此刻你在,一定會很高興吧?”
慕染突然想起那一日,在離開金陵之前,他再度會了剪湖一面,當時他的態度很明確,就是希望剪湖暫且不要行動,凡事都等江南遊之後再談。
那天剪湖很生氣,他說過了這段微服私訪的時間,便再難尋得良機殺宮澤錦。可慕染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讓剪湖震怒到想要甩他耳光。
慕染說:“那就姑且不殺了吧!”他至今還記得,是時剪湖眼裡的一抹怒焰極其駭人,想必對方也是忍了又忍才沒有對他大打出手。
最終剪湖走了,他臨走前憤然甩下一句話,卻又顯得何其悲哀,“慕染,我錯了,錯在以為你恨他。”那話看似是在責怪他自己,實則又何嘗不是在埋怨他呢?
慕染頓感疲憊,虛弱地靠在樹上,他望著漸漸明亮的天空,那輪圓月緩緩隱去,忽而勾起唇角,他笑問:“你一定在心裡罵死我了吧,可是,我也沒辦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剪湖,依你看,我該怎麼辦?”
他無力地笑起來,笑聲分外悲絕。也不知究竟笑了多久,待笑過之後,他終是直起身,抬起腳步朝著城郊山頭而去,手裡依然緊緊捏著那一朵瓊花,就像抓著珍貴的寶貝一樣不鬆手。
山頭有一處懸崖,那是那天拜祭他爹的時候,慕染無意中發現的,從懸崖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雲霧繚繞,竟是瞧不見底,但他總覺得那下面一定像仙境一般美麗。
此刻他正坐在懸崖邊,望著懸崖之下的霧氣,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那一刻想到了一些事。
他想起流觴曲水的那個夜晚,他與宮澤錦一同坐在亭子裡喝著“清泉吟”,宮澤錦曾經問他,“慕染,你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地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