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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慎遠漠然地舉起了手,輕聲道:“放箭。”他身邊是個箭術精良的弩手,聞言立刻舉起箭簇對準了陸嘉學的後背。
誠如道衍所說,的確只能殺了陸嘉學,決不能放虎歸山!
羅宜寧渾身一顫,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她抬頭對著羅慎遠大喊:“你讓他們停手!”
羅慎遠看著她哭花的臉。
陸嘉學已經閉上了眼,羅宜寧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得可怕。因為他已經失力了,所以重甲所有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她絕望又崩潰地哭喊著:“羅慎遠,停手!你放過他吧,求求你,放過他吧!”
“你現在已經贏了,放過他吧!”羅宜寧在發抖,她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那個人明明聽著她的祈求,卻一臉的漠然。那個人分明這麼愛她,現在手邊卻全是箭簇。
夜裡的風越來越冷,羅宜寧覺得懷裡的身體也在變冷。她喃喃地說:“羅慎遠……道衍算計我,你現在卻將計就計。不如這樣吧,你連我一起射死吧。我一命還他的一命。”她的眼淚滾到了陸嘉學的脖頸裡。
她為什麼又在哭,他都要死了。她還不高興……
陸嘉學將她的手握緊了一些,她真是難伺候啊。不要哭了……每次看到她哭,心都像被細針扎過一樣。
“你別哭了。”陸嘉學輕輕地說,勉強地笑,“快別哭了,死了也無所謂……我差不多已經活夠了……”
羅宜寧想到了那個給她抱狗兒的陸嘉學,替她抄經書的陸嘉學,喜歡逗她的陸嘉學。這個人活在她的往昔裡,這麼鮮活。怎麼能死!決不能死!
“羅慎遠!”她的聲音一厲,“不如也殺了我吧!”
羅慎遠很久才回過神來,嘴巴里全是苦味。羅宜寧不知道,她每哭喊一句,他就握緊劍柄一分。
……竟然連這種威脅的話都說出來了。她就忘了陸嘉學是怎麼對她的了?
但是很久之後,他突然靜默了。然後再次抬手:“……撤吧。”
如果這個人真的死在這兒,那麼他能在羅宜寧的心裡留一輩子,成為深深的烙印,他再也無法拔除。
羅慎遠向兩人走過去,每一步的步履都很平緩。然後他握住了羅宜寧的手腕,一把把她拉開。他終於看到陸嘉學一敗塗地,潰不成軍的樣子。
羅慎遠的語氣涼涼的:“我放你一命,但這一切都結束了,陸嘉學。”
陸嘉學似乎沒有聽到,他仰頭看著天際泛起一絲淡淡的金光。
太陽快要出來了吧,他握緊了手裡的珠串。
原來那日她還是把珠串找回來了……真好。
陸嘉學閉上了眼。
他不惜命,但這是羅宜寧求來的。
他不能不惜啊。
一百九十七章
第197章
天色依稀而定,破曉的金光灑向大地。照進紫禁城的每個角落,混亂的血腥的,疲憊的痛苦的那些事。最後都在朦朧的金光中,被柔和了,好像漫溢著歲月的從容,讓古老而沉重的宮簷煥發淡淡柔光。
滿地的兵械,人屍,凝固的血。炮統炸燬的地面。好像這裡的黎明還沒有來,從外面吹來的風是乾燥又陰冷的。
士兵正在清理地面。一切都結束了,道衍抓住了周應友,副指揮使控制了皇后。而羅慎遠把陸嘉學關入了大牢中。
那個能抗千軍萬馬的男人,到最後還在笑。蔑視他的勝利,甚至蔑視自己的生命。
“閣老。”隨從將虎符、金牌、大都督印遞給他。“東西拿來了。”
羅慎遠嗯了一聲,接過來握在手裡,進了太和殿向皇帝稟報結果。還有從黨、餘孽如何處置,如何抓捕等事,都需要他來處理。
羅慎遠身後跟著錦衣衛眾,一步步地走上了太和殿。冷風吹動了他的衣袍,一步步的向高處走去。而高處遍地金光。
他在半路停了下面,回首望著來路。好像還是沒有人在陪他,這條孤獨往上的路上。
他將受萬人景仰,他將權勢滔天。
只是,必然孤獨。
滯留宮中的命婦被依次送了回去。
一夜而已,宮中變天,羅宜寧回去的時候,看到從皇宮中湧出了穿黑甲的軍隊,奔赴皇城各處。而新橋衚衕的程家也被團團圍住,年逾古稀的程老太爺穿上官服,被壓入朝中。
程琅非主謀,最後羅慎遠也沒有抓到他。程老太爺會受些苦,但是他勞苦功高,程家估計也不至於被連根拔除的地步。說不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