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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也不好做主擅改。他是個什麼人?
生幾個腦袋?敢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吾們做官人,須知明哲保身四個字。這種人少近為是。鄙人忠告善道,二位高見以為如何?”佔園忙道 :“是極是極。一聞大論,頓開茅塞,兄弟謹遵大教。”北山道 :“吾聽說他進京獨拜龔師傅。別人問他,他說孔子觀周,問禮於老聃,就是此意 。”佔園道 :“笑話笑話。不必講了。”
那時萊已上完,西崽送上簽字單。佔園簽了字,三人同下樓。古軒向北山道 :“兄弟今日還有應酬,不能奉陪。大駕幾時動身赴湖北?”北山道:“總在這數日。”古軒道 :“臨行我來送你 。”說罷,便拱手別過了北山、佔園,到清和街蟾華閣吃酒。原來是一個鐵路局總辦請的,呼麼喝六 ,熱鬧了一回。
席散回來,已近三更,就有包車來伺候。古軒辭了主人,回新馬路公館。下車進門,車伕道 :“送老爺進去。”古軒道:“不要了 。”自攜了一盞手燈 ,走過客廳就撲滅了。要想叫跟班,又想不必,就是內堂了,一人摸進去,燈火全無。黑暗中忽聽見隱隱的腳步聲,心裡詫異。剛要舉步,一人撞將上來,打了個寒噤,只聽啊呀一聲 ,一個人倒地 。古軒大駭,忙走進內 房,叫丫環孃姨點了燈火,古軒同出來看,兄見小廝馮的兒滾在地上,腦邊鮮血直流。古軒大喝道 :“你進來做什麼?”馮的兒在黑暗中碰著古軒,吃了一驚,將身向西面一讓,壁上有鐵釘寸許長,撞在腦邊,撞得天昏地暗 ,就滾倒了 。古軒問了,只是“小的小的”,說不出話來。古軒大怒道:“混帳!孃姨拿木棍來 。”舉起就打。馮的兒一面哭,一面跑到門房。古軒還趕出來 ,給打宅廚房孃姨等勸住了。古軒叫跟班取片子,明早即送到新衙門作盜賊辦,跟班應了去。少停廚夫齊進來磕頭,求老爺寬恩。古軒餘怒未息,定要送辦,家人又跪著不起來,足足磕了二三十個頭,古軒方才道:“給我連夜趕出去。”
眾人出來,給馮的兒說道 :“你這禍闖得太大了,如今不辦,還是你的便宜。你今夜住了一夜,明日只好出去,另尋人家的了。”馮的兒謝了眾人。一個道:“戲子還養,這也不算什麼事,你是該晦氣罷了 。”次日早晨,馮的兒捲了鋪蓋,到了四馬路賽金花寓裡,尋個姐夫,名喚狗兒。那狗兒是跟賽金花做堂子裡的帳務,那日馮的兒來,就將魏家的事告訴他,狗兒便留他住下。馮的兒在魏家弄了許多錢 ,如今出來 ,無拘無束,就在洋場上,朝吃茶,夜聽書,肚裡無限快活,如登了洞天福地的一般。一日同了狗兒過麥家圈,馮的兒不當心,撞倒了一個外國人的腳踏車。外國人跌了一個斤斗,拉住馮的兒交給巡捕。狗兒見不是勢頭,就溜回去見賽金花說了。賽金花有個客人姓熊的,就將一個名片到捕房討出 ,罰了二十塊洋錢。
馮的兒垂頭喪氣,回來謝了熊老爺。熊老爺見他伶俐,道:“我正要用一個人,你就跟吾去試用一個月,如好以後重用你。吾今夜就要回衙州,你如願意,快將行李搬到名利棧去 。”馮的兒正是身邊的錢將用完了,自然情願,應了一聲是,就將衣服鋪蓋搬到棧裡。那夜就跟熊老爺上寧波輪船,到了寧波,僱轎 趕到衢州。離城四十里 ,有一個大鎮 ,那鎮上大約有四五百家。到了市中,見一家門外有石獅兩隻,一隻已倒臥地上,一隻剩了半個頭。四面圍牆上面,已塌一半,正中黑漆八扇,漆已大半剝落。熊老爺進得門來,叫馮的兒將行李搬進,馮的兒一件一件押著挑夫送到裡面。只見高高的五間,陳設一樣都沒有。過了茶廳,便是大廳。廳上的炕兒桌椅 ,都是灰塵堆滿,約寸許厚。屏門白染都剝蝕了。西面四扇,將要倒下來的樣子。
過了大廳,有一個院子,中間蓬蒿野草,弄得路徑不分。兩旁軒廊鋪的方磚,十分中已有九分沒有了,剩的都是破碎。又走進了四五層,通是這樣敗落人家的樣子,空空洞洞,無一人在裡面。看官你道,這不象衙門,又不象廟宇,是什麼地方呢?
原來這家人家姓羅,這所大大的房屋,是前三百年有個姓華的大富翁造的。華家盛時,足有五千萬家私,置了十萬餘田。族中約有三百八十餘人,住在一鎮,那鎮就叫做華家莊。那時正是明末時候,天下大亂,盜賊蠭起。有錢的都被搶奪一空,性命不保,那華家是著名的大富,豈有沒人垂涎呢 ?李闖造反,就有族中惡少,招致一群流賊到華家莊 ,殺得華家死的死了,逃的逃了。那幾個惡少也死在賊手,莊上沒有人敢住。本朝入了關,亂漸平定。
鄰鎮上有個姓羅的,知道華家家破人亡了,想道:盜賊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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