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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老爺回去,喚廚房備了幾樣菜。北山來了 ,二人對酌。
譚老爺喝一回酒,捋了兩捋鬍鬚 ,對北山微笑道 :“北山兄, 我與你一個人似的 ,說話不怕你怪 。我聽見城裡幾位老先生說,當翰林衙門,須要考了差,或者開了坊,才可以得志。不然,就是一苦京官罷了。那十餘年在京的費用,倒不省呢!你要想想法兒才好。”北山答應不出來。譚老爺又道:“我教你一個法兒,在本鄉包倉米,管閒事,可以弄錢的 。你如肯出面,我與你做牽線 。”北山聽不明白,道 :“什麼叫包倉米,管閒事?”譚老爺道:“你小時候就進京,怪不得你,故鄉的時事,一樣不懂。我告訴你吧 ,中了舉人,自己的錢糧,可以不完。
自己如沒有田產,親友們及一切不干涉的人,只要將田過了你的戶,你在衙門裡招呼一聲 ,也只要完二成好了 。只要戶頭多,一千八百塊錢,算不得什麼。這不是白用他的麼。這就叫做包倉米。譬如人家有詞訟,請你到衙門裡去說情,你只要看哪一邊送的禮物多 ,就幫哪一邊 。那縣官兒對翰林先生說的話,比爺孃還靈,沒有不依的。你不看城中幾個紳士麼,都是靠這兩樣做金飯碗的 。這是官面的弄錢 。還有那不官面的。”
北山問道:“不官面的是什麼?”譚老爺道:“就是聚賭抽頭。”
北山又問,譚老爺回道 :“譬如你做了東家 ,約了許多賭鬼,或搖寶,或牌九,看押主的多少,每擋抽幾塊錢,這是下等的弄錢法兒。尋常人做了,衙門裡要訪拿的。有些功名,就不敢捉了 。你看徐市蘇家尖 ,不是長有幾個紳士在那裡聚賭麼。”
北山方曉得天下還有這些事情 ,心中決斷不來,嘴裡不做聲。
譚老爺道:“我要問你一句話:聽見你對的那一家親,未過門,那位小姐死了 ,現在想還沒有定吧 ?我有一個表妹,給你做媒,好不好?”北山聽了剛才一席話,心裡早不耐煩,又聽他說起親事,心裡竟十分不快。看官你道,前回北山聽見給他對親,他就喜歡得手舞足蹈。為何這次聽見譚老爺給他做媒,心中就不快活呢?這有個道理。原來北山聽了周升說的,點了翰 林,是要娶大富大貴人家的小姐。心裡時常記了這句話。譚老爺的表妹,既不是世家,又不是富翁 ,且北山幼時曾見過的,相貌又生得平常,你道他願意麼?北山一時心中發躁起來,忙說要回去。譚老爺留不住,送出了門,還說道 :“明日奉屈再來晤談,還有許多事要奉託呢。”
北山也不答應,一直回家 ,嘴裡不住的說 :“可笑 !可笑 !”嫂嫂也不知他為什麼事煩惱,只見此日一早就叫船進城去了。譚老爺倒備了午飯,自己過去請。走到荀家門口,只見荀施利在外站著 ,見譚老爺到 ,忙施禮道 :“老爺過來什麼事?”譚老爺道:“我來看北山。”施利道 :“我昨日到人家吃酒醉了,不能回來。今日一早趕過來,哪知道他已進城去了。”
譚老爺知道北山事忙 ,卻不覺他為聽了昨日的話 ,心裡不舒服,只好回去了。
且說北山進城,到仲玉家 ,仲玉留他住在書房裡 。那時常、昭兩縣尊及眾鄉紳都知道了,紛紛來拜。一日,有一個孝廉,姓甄,單名標,號君才,借虛廓園設席請北山。這個虛廓園,是賈家的別墅。園內三分水,兩分花木,臺榭數處,幽雅異常。那日設席就在凌波榭內,請的陪客是:莊仲玉內閣,齊燕樓太史,呆瓊秋孝廉。高朋滿座,談一會中東的時事,偶然提起韓稚芬,甄君才驀地稱起一件事來,問北山道 :“舍親貝季瑰太史,足下想知道的。”北山道:“不是寫得一手好字的季瑰先生麼?怎麼不知 。”君才道 :“他的愛珠,今年方二十一歲。才貌俱全,尚未許字。足下倘意訂絲羅,弟當效力執柯。”
北山聽了,知道貝家是蘇州城內有名的巨紳,如何不願呢,起身謝過,且說費心。君才應了。過數日,叫船到蘇州,進城停泊在桃花塢內。原來貝季瑰是戊子的舉人,己丑的進士,點了翰林,考差放了一個浙江主考。只是為人太愛錢,家裡雖有十 數萬傢俬,還不滿意。在主考任上,為一件事壞了名聲,恐被御史參革,回到家裡,足不出戶。這日見了君才,君才即將姻事說了。
看官曉得做媒的長伎。譬如這樣有四五分,就要說到十分的。當時君才講起北山如何有才略,如何好品貌,說得天花亂墜。季瑰雖是心許,遲疑不答。原來季瑰有懼內的毛病。那件事,夫人心裡如要的,不由季瑰不依。若季瑰要做的事,夫人不答應,那就一世不成功的了。況且這是兒女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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