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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調到東都洛陽任職,遂有“長安日西笑,朝夕袞衣迎”;剛剛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又有裴侍御出使西蜀的宴請貼送來,還得要苦思冥想,成詩一首,一併帶將過去。錢起可真是忙壞了,不去吧,不太合適,人家慕名而來,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去吧,有些人平時也不怎麼熟悉,勉強為詩,總不那麼舒服,況且酒席之上,無非是些張長李短,這對於性喜清幽的錢起來說,是一件頭疼的事情。望著案上厚厚一疊的請柬,錢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辦法,還是去吧。古時做名人,也挺累。
人生最大的浪費,便是將有限的時間,用於無休無止的迎來送往和宴請吃喝上。從寫作的層面看,錢起的題材稍顯狹窄,大半的詩,是贈人之詩,或送落第的秀才歸鄉,或送人入伍,或送人為官,提筆為文,滿眼離情,但整天都處於一日數宴、觥籌交錯的應酬之中。錢起的侷限性,亦緣於此。
饒是這樣,錢起仍然可以將詩寫得別具一格。錢起有一首送日本僧人歸國的詩,後來成為佳作,“水月通禪寂,魚龍聽梵聲;惟憐一燈影,萬里眼中明”。這首詩將內心的波瀾化做筆下的點點秋水,可謂深諳禪韻,亦是表現跨國友誼的典範。
送別,是相聚的一個環節,沒有送別,相聚便不夠完整,而懷念與牽掛,是送別之後友誼的延續,懷念落在紙上,則是對友誼的回憶和眷戀,贈人以詩,訴之以情。這樣一來,透過錢起的送別詩,也就可以看出他與朋友們普遍交厚,這其實是一個詩人對於朋友發自內心的尊重。
錢起雖是讀書之人,卻並非只讀聖賢,他還是一位關注農村的現實詩人。農村,歷來是生活清苦、風景陶然、人心醇厚的去處。身為藍田縣尉,他可以坐觀漁者垂釣,與“靜若一沙鷗”的老叟抵足而眠,清夜長談,或者煞有興致地觀看農人耕作,放牧山田,儼然置身於一幅幅至美的畫卷之中。他跟隨被貶的太守張九齡巡視農事,陰陰桑陌,漠漠水田。耕作者在錢起眼裡,是最可愛的人,錢起甚至感到有些慚愧,想起古代賢人周任的“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能夠施展才能的可以就職,如果不能勝任就該退職)。為官一任,本該體恤民情,情繫百姓蒼生才是。
錢起的後半生,正處於國家動盪歲月,唐代宗時期,天災人禍,藩鎮割據,朝廷黨爭日益激化。所有這些,如同一道道陰影,瀰漫於大唐王朝的宮闕之上。錢起在藍田小地方做官,遠離京城,風景也佳,倒也十分閒適,像王維一樣,錢起立志修身悟道,正所謂“詩思竹間得,道心松下生”。更希望像莊子那樣,隱逸鄉間。可是,一紙詔書,他還得奉旨赴京,而後來的生活,有許多時間在為文造情,粉飾太平。錢起的內心悲憫而沉寂,文字華美而悽婉,一代才子,於淡淡哀愁中平靜地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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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李季蘭: 相思渺無畔(1)
李季蘭:相思渺無畔
張愛玲說唐代是一個“興興轟轟橙紅色的時代”,比喻奇特而措辭明麗,足以令人對那個朝代矚目回眸,觀瞻盱盱。人文之風盛於唐,在這個橙紅色的時代裡,也湧現出了一批紅粉詩人。上官婉兒、薛濤、魚玄機,還有被劉長卿譽為“女中詩豪”的李季蘭,堪稱唐詩四大女傑。時過數百年之後,元代的辛文房作《唐才子傳》,給了女才子們一席之地,並且在李季蘭的傳記裡,闢出長長的篇幅,不吝筆墨地大發一通對於歷代女性文人的種種感懷,可謂文以性近,異代通心。
一個女子,如果貌美,已令人稱羨可觀。倘若再才華出眾,詩情翩翩,則更會讓人覺得與眾不同,嘖嘖稱讚。李季蘭不但長得百裡挑一,美豔出群,而且又寫得一手好字,彈得一手好琴,還能作得一手好文章,她的美貌與才情,得到了當時文士們的刮目相待。
更為傳奇的是,李季蘭一生下來,就彷彿注滿了相思情懷。她在年幼時,目睹其父搭薔薇架,隨口說了一句,“經時不架卻,心緒亂縱橫”,言下之意,這薔薇,架子雖沒有搭好,但是心緒卻已開始出格飛行了。按照《唐才子傳》的說法,那時的李季蘭才六歲,以一個六歲的女孩,說出這等暗藏著某種預言性的不祥內容的話語,這不能不讓她的父親擔憂。早在其先的駱賓王,七歲時作了一首詠鵝,被父親和一幫朋友大加讚賞,被認為志向高遠,將來不可限量。而李季蘭的詠薔薇,則遭到了父親的嚴厲批評。“此女聰黠非常,恐為失行婦人”,李季蘭的父親看到的不是她的聰明才華,而是紅顏禍水。這個心懷憂慮的父親,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其送入深山,希望可以使她潛心修道,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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