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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折起來的紙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廉價的人造皮手提包裡,這個邊緣已經破破爛爛的手提包就像她的帽子一樣是她的一部分。葛蘭特每一年的聖誕節都會送她一個新皮包,每一個都是英國優良傳統皮製品的藝術之作,設計得如此令人讚歎,製作得如此完美,連瑪塔都可能會帶著去布萊格餐廳吃午飯。但他送出去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它們了。由於汀可太太認為當鋪是比監獄更可恥的地方,所以他並不懷疑她拿她的禮物去變換現金。他推測那些手提包安全的放在某個抽屜裡,還包在原來的包裝紙裡。也許她有的時候會把它們帶出去示人,也許只是自己帶著高興;也許只是覺得擁有它們可以提升自己的品味,就像知道“那些為我的喪禮預存的東西”可以讓別人知道她的品味一樣。下次聖誕節他要開啟她的這個破爛手提包,這個終年不離身的包包,美好的手提包,在放錢的那一層裡擺些東西。她會一點一點的花掉,當然,花在一些雞毛蒜皮的東西上,所以最後她會不知道她是怎麼花掉的,但也許日常生活中一連串小小的滿足,就像散佈在衣料上的亮片一樣,可要比擁有一堆放在抽屜裡的好東西有價值多了。
汀可太太離開的時候,鞋子和束腹咯吱作響,彷彿一首協奏曲。他的思緒回到田納先生的書上來,並試圖找找看田納先生有沒有對哪個人多著墨一點。結果他發現困難重重。
不論是天生的還是職業需要,他就是對人物感興趣。他的偏見,不論先天或後天,都是針對個人。他瀏覽著田納先生的統計數字,希望看到橡樹裡的國王,或者系在長柄上的掃帚,或者在對陣中被掛在騎兵馬鐘上的蘇格蘭高地人。不過至少他知道了十五世紀的英格蘭人“只在告解時喝水”。理查三世時代的英國勞工,看來似乎在這塊陸地上受到相當的禮遇。田納先生引用同時代某人用法文寫的一段文字。法國國王不準人們用鹽,除非付他自訂的壟斷價格向他購買。軍隊什麼錢都不付,稍有不滿就殘酷地對待人民。葡萄園的收成四分之一要給國王,所有的城鎮每年都要付一筆鉅額年費給國王的軍隊。農民生活困苦,沒有毛衣可穿。他們穿的是粗麻布做的短緊身衣,褲子只到膝上,腿就裸露在外,婦女們則光著腳。除了湯裡的鹹肉肥油之外,人們沒肉可吃。中產階級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遭人指控,就會受到私刑審問,或許就此一去不回。在英格蘭卻大不相同,沒人可以強佔他人房屋。國王不得強徵稅賦,也不得擅改法律。英格蘭人只有在告解的時候才喝水,他們有各種肉品魚類可吃。他們全身穿著上好的毛織品,生活雜什供應充分。英格蘭人除非經過一般法定程式否則不會隨便被起訴。
在葛蘭特看起來,如果你手頭很緊,卻想去看你朋友的初生嬰兒,與其坐想如何籌得火車票錢,還不如先打聽哪兒有庇護所,哪兒又有施捨食物的修道院來得實際。昨晚和他一起入夢的綠色英格蘭真是有太多優點了。
他翻閱十五世紀的章節,企圖尋找有關人物的文字。也許只是個別的報導兀自鮮活的呈現,像一盞聚光燈一樣只照亮舞臺上需要強調的部分。但他找到的故事卻和大家對理查三世的整體印象格格不入。據田納先生所言,理查三世時的國會是有史以來最自由、最進步的;他想,如果田納先生因為理查三世擁有為多數人謀福的理想而略去他私底下的罪行不寫是否值得。不過田納先生提到的理查三世似乎就這麼多了。除了對巴斯頓家族難以停止的聊了幾世紀的天──之外,書中缺乏對人物及人性的描述。
他讓書滑落胸前,用手摸索到另一本書:《瑞比的玫瑰》。
第五章
《瑞比的玫瑰》顯然是本虛構的小說,但至少比田納的英格蘭憲法史好拿得多。此外,它還是考據相當嚴謹的歷史小說,換句話說,它看來像用對話寫成的歷史。是一本充滿想象力的傳記而非憑空想象的故事。伊芙蓮。培尼──艾利斯,不管她是誰,提供了畫像和族譜,而且看起來作者並不想寫得像他和蘿拉表妹小時候所說的“八股文章”。書中沒有文謅謅的之乎者也,是本簡單明瞭的作品。它的文采比田納先生的著作還要耀眼,耀眼得多了。
葛蘭特相信,如果你無法瞭解一個人,退而求其次的方法就是試圖去了解他的母親。所以在瑪塔為他帶來超凡入聖、無懈可擊的湯瑪斯。摩爾對理查的個人評價之前,他很樂於──讀西西莉。納維爾約克公爵夫人的生平。
他看了一眼族譜並且想著,愛德華和理查這兩兄弟,不但是最具平民生活經驗的國王,而且還是英國血統最純正的國王。他看著他們的血緣並驚訝於,從納維爾、費茲蘭、派西、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