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人禍正悄悄襲來。
從回校同學興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北國的春節一定也是豐富多彩的。可我連鞭炮也沒放一個,徒生幾分惆悵。不少同學帶有食品,大多是‘炒麵’,這可不是南方的‘油炒麵’,而是麵粉經烘炒,加糖而成。講究一點還加有核桃仁、芝麻粉和紅綠絲。在商店憑糧票就可以買到。食用時,開水一衝就成了糊狀羹,粘糊糊香噴噴的。聽說這是東北最傳統的“乾糧”了。無論是抗日戰爭,還是抗美援朝,都是支前的佳品。同學們都慷慨的分給我一點嚐嚐,使我飽了口福。
文鵑還送我一小袋炒黃豆,說是‘拾荒’在地裡撿的。當年*吃著它,從東北一直打到海南島。高煤海抓了一把,從沒見過的東西給我,大咧咧的說:“吃吧,吃完了,我這還有。”“這是什麼?”“松籽。”松籽我是見過的,中學時採集樹籽寄到西北去,是學校倡導的一項活動,那時我就採過‘馬尾松’的松蒲,裡面有羽翼狀的一小片松子,薄薄的,小小的,根本不能吃。“這是什麼樹上結的?”“紅松唄。”我記得中學地理老師講過:東北是紅松的故鄉。不由得問:“你們鶴嶺有原始森林?”“鶴嶺是小興安嶺的餘脈,當然有。”高煤海邊嗑松籽邊神侃起來:“你沒唱過那首歌嘛,‘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等放假,我帶你去看看。怎麼,你咬不動?牙口不行啊?”我吧噠吧噠嘴,“這松籽殼硬,味道還真不錯。”“來,我教你嗑。”高煤海作了示範,用犬齒咬開外殼,松仁一下就掉進了嘴裡。這松籽可比瓜子好吃,挺肉頭。高煤海又抓了一把給我,“嗑吧,這東西抗餓。”我有些好奇,“你常進山?”“呵,那可不是。眼下大雪封山,要等開了春才能上山呢。”“你對山區還挺熟悉的嘛。”“當然,我從小是在林區長大的。”高煤海有幾分黯然,“說來話長,俺老家是山東濟南,住在黃河邊上。那一年發大水,爺爺拉家帶口,逃荒闖關東,落腳在松花江邊,以撐船打魚為生。生我那年,時運不濟,翻了船,淹死了俺家三口人。爺爺發誓,不再與水為伍,鑽了山溝。我大爺當了‘伐木工’。我爹下了煤窯,成了‘採煤工’森林、煤礦都讓俺家佔全了。”“我想像中:森林、煤礦是多麼富有詩意啊!”高煤海搖搖頭:“哪有你想的那麼浪漫;綠色的森林是地獄,千尺井巷是冥府。冬季,大雪一封山,林海雪原斷了交通,成了孤島。只能貓在地窨子裡過冬。夏天,倒是青山綠水的,別說是蛇蠍,就那像蜜蜂大小的蚊蠓就夠你受的。要是迷了路那就只能喂‘黑瞎子’了,人們也把森林稱為綠色監獄。”我聽得渾身不自在,覺得高煤海說的有些言過其實。高煤海正色道:“你以為我瞎扯呢,告訴你,我去過森林,下過煤窯,這些都是我的親身體驗。到了森林,你才知道什麼叫迷路;下了礦井,你才懂得什麼叫暗無天日。我望著爐膛裡熊熊燃燒的煤塊,又多了幾分感悟。正如高煤海所說,為了生計,人們付出的何止是鮮血和汗水啊!
過了“立春”,春神還了無蹤影。倒見從關內湧來大批的災民。聽檔案傳達:蘇聯反目,成了修正主義。我國又面臨自然災害,政府號召勒緊褲帶,共渡難關。學校按上級指示,支援災區,每人每月節糧五斤。從31斤,降到26斤。
學校食堂的伙食越來越差,二兩的饅頭比拳頭還小,粥是清湯稀水的,見不到幾顆米粒,菜餚中的油腥漸見減少。同學們背地裡發牢騷,提意見也沒用。一上午課沒上完,早就前胸貼了後背,餓的沒了精神。越餓越想吃,越吃越饞,形成了惡性迴圈,佔領腦海的幾乎都是個‘吃’字了。“民以食為天”。這飢餓的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深切體會到。
同學們帶的“私貨”(食品),都吃的差不多了,有的同學又返家求援。我是毫無辦法,只能挺著捱餓。平素不愛吃的高梁米、苞米一下親近起來,似乎比大米飯還香。餓的數著飯票算計著時間,常陷入上頓不接下頓的窘迫之中。文鵑、楊婕都偷偷的塞給過我飯票,我哪能奪人口食呢,說什麼也沒要。楊婕真的生氣了,當著我的面撕掉了二斤飯票,我好不心疼,深深的懊悔。文鵑卻大大方方的說:“算我支援你的。”高煤海見此情景,調侃著說:“文鵑,你怎麼不支援我啊?”文鵑啐了他一口,“去你的,我這點飯票,還不夠你這大肚漢塞牙縫的呢。”
有一天,睡在下鋪的高煤海一宿都沒回來,第二天,還蒙著被子大睡。我有些納悶,又不好打聽,還是他自己露了餡,拿出幾個胡蘿蔔,“給,不要讓別人知道。”“哪弄的?”他神秘的指指菜窖,我一下明白了。人一餓,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窮則思變,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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