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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了舊世界,當然也毀滅了原有的股市。現在中國又重新恢復了股市,投資銀行家也重新出現,其中許多就是王曉野這樣的海歸。
海歸令人在一瞬間聯想到“海龜”。每頭海龜都有其出生、成長、歸來的軌跡,姑且稱之為龜跡。王曉野的“龜跡”自然逃不出時代的影子,但他個人也不乏邪門歪道之處,有時聽起來不著邊際,但其形象容易讓人聯想到堂·吉訶德:一個騎著匹瘦馬滿世界瞎晃悠並隨時準備打抱不平或向風車發起進攻的傢伙,惟多了點浪漫與*。
中國人本來很容易被歸類:要麼是城裡人,要麼是鄉下人。而王曉野從出生開始就兩頭不著邊。若非要給他歸類,他只能被叫做“三線人”。說他是城裡人,可他分明長在農村,說他是鄉下人,他又不是農民,吃的是商品糧。這現象源自一箇中國特色:三線工廠。它是當時冷戰格局在中國的體現。
所謂三線,是針對打仗的前線和二線而言,是中國的大後方。對於現在的年輕人,三線已是個陌生的名詞。但在三線工廠里長大的孩子是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們在那火紅而瘋狂的年代度過了兒童和少年時光,在一種獨特的中間地帶目睹了奇異的現象。既然是為了備戰,此類工廠多在中、西部山區,其產品涵蓋了從汽車到槍炮的所有戰備物資。每個工廠都是個自成體系的小社會,擁有學校、食堂、醫院等公共機構。山裡的孩子可上山放風箏,下塘挖藕,下河游泳、逮魚,也就從山野中汲取了更多的野性。
王曉野他爸當時是廠裡的黨委書記,祖籍山東,典型的南下幹部,參加過抗美援朝,曾任志願軍運輸團團長、師長,他押運的赴朝列車經常被美軍的飛機炸得不見首尾,有一次他從被炸散的麵粉堆裡鑽出來,幾乎成了個麵人,因此他恨透了美國。
*一到,造反派不知從哪兒找到材料,發現他爸雖然是老革命,但根不正!因為他從小在村裡就是有名的好色之徒兼賭徒,14歲那年因為賭光了家產又還不起賭債被關進大牢。牢友是個地下共產黨員,在牢裡閒得沒事,只好每天聽“*”講劫富濟貧的故事,原來這就叫革命。他爸念過私塾,初通文墨後便讀了《三國演義》和《水滸》,很有些革命的基礎。結果他從牢裡一出來就投奔了革命。那時他爸的想法挺樸實:不就賭一把嗎?只要在戰場上不死就肯定升官發財!不過他這次下的賭注是自己的命。結果他在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中大難不死,而且軍功卓著。可造反派到他老家一調查,把他解放前賭光家財和勾引良家婦女的事全抖落出來,一通猛批,遊鬥時還打斷了他一條腿。
王曉野的母親出生於地主家庭,因為長得漂亮,又是醫學院的高才生,被王曉野他爸看上。那時他爸是“大辦鋼鐵指揮部”的指揮長,儘管他媽看不上他爸那副老土的樣子,但迫於自己的反動出身,加上他爸當時在單位的官最大,便只好同意,權當他是個當保護傘,認命了!這種婚姻那時比比皆是,類似於現在的“傍大款”。
“海龜”龜跡(3)
王曉野上中學時,他媽像《紅燈記》裡的李奶奶一樣給他痛說了“反革命”家史。原來他外公因為是地主,土改隊一來就把他抓起來,並發動長工批鬥他,沒想到長工們不僅不批鬥他,反而認定老爺子樂善好施、仗義疏財,是德高望重的恩人,遂集體自發到鄉公所請願,要求放人。此舉令土改隊長大怒,幾個領導一合計,決定速戰速決以喚醒長工的階級覺悟,於是他外公第二天便被槍斃了。王曉野他媽當時正在醫學院讀書,大舅有一天突然跑到學校告訴她,他們的父親已被“*”了!兄妹倆儘管悲痛萬分,卻只能躲著人跑到樹林裡抱頭痛哭了一場。王曉野後來讀了些書,認為父母的婚姻是一種政治交易,毫無愛情可言,就故意跟他爸大嘆命苦,稱自己是一場悲劇婚姻的產物。他爸大怒,操起傢伙就揍他。“打死你個不孝之子!哪來那麼多愛情,全是革命的需要!你懂個屁?”一捱打他就溜,有時躲在同學家裡幾天不回家,流浪由此生出雛形。
和他爸一樣,王曉野也愛賭,也在14歲那年開始離家。那年為了高考,他進了縣城的中學,逃離了子弟學校的混世氛圍,這是他第一次賭;高考前幾個月他突然決定放棄高考,因為他認為自己必須從理科轉為文科才有前途,這是第二次賭;後來他獨闢蹊徑地找到一個鄉下中學補習文科。這是第三次賭,結果那年他考上北京外語學院。
第四次賭是在大學畢業那年,在進出口公司的實習讓王曉野初嚐了充滿了壓抑的國企滋味。他那時很絕望,明知遲早會被閹掉卻依舊平靜地在國企度日,這需要一種更大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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