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頁)
一個手勢是講點子來路已經摸清,碰了不犯河規。
一個手勢是講吊的線失了風——吳疤子既然人在臺下,那自然是老馬勺被對手拿住了。
一個手勢是講貨都在客棧全沒動,所以他不必急。
最後一個手勢是講點子帶的什麼硬貨,按規矩五根手指一路排下來,紅黃白黑花一根手指代表一樣,紅貨是珠寶古玩字畫首飾各種值錢的細軟,黃貨是金磚金條和各類黃金製品,白貨是銀元法幣美金英鎊各種現金,黑貨是大煙膏土,花貨是大戶家小姐財東家嫩少爺各樣值錢的肉票。
但那手下一根手指都沒伸,卻團成一團右手翻了個邊,麻大柺子就曉得點子帶的是紅黃白黑花之外另一種值錢的貨,這貨早年未見過因此不曾列入五大山規硬貨之中,這些年卻一日日走俏成了能跟五大硬貨並駕齊驅的第六樣寶,其值錢的程度,就等於真金白銀,甚至比同等重量的現大洋還要值錢好多倍。
這新鮮貨便是西藥。
麻大柺子心中明鏡一般拿定了主意時,觀眾群外,汪兆豐與朱彪剛剛匆匆擠出來。
汪兆豐急火火就問:“林小姐他們呢?”朱彪說:“不曉得,應該還在看熱鬧吧。”汪兆豐便急得一跺腳:“趕緊找哇!”
滿場歡呼中,披紅掛綵的石三怒大步向前。
一路之上,便有無數的妹伢扯起喉嚨向他拼命喊,直喊得一張張水嫩的臉漲起通紅,喊得到處脆生生一片全是她們的聲音。
迎著他的腳步,妹伢們便白生生伸出了一片玉藕般的手臂,便花紅翠綠揮起了一片數不清的繡荷包,更多擠在後頭荷包遞不上去的妹伢索性便把荷包往前拋,一時間那一個個妹伢們費了無數的心思熬了許多個夜晚才繡成的荷包,便如下雨般丟滿了他一身。
他便在這雨點般的荷包中,目不斜視腳不停步一路往前走,任由那荷包灑滿了一路。
然後他就站住了,轉身面對了一群觀眾。
那一剎那,歡呼聲突然就停了,滿場子一下子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妹伢更是屏氣凝息,等待著他的答案。
連臺上的麻大柺子都心懸懸地坐不穩抬起了椅子上的屁股,伸長起脖子直起雙眼睛望得嘴巴張得老開。
。。
賽龍船(19)
他就看到自家伢崽向著那群觀眾猛地舉起了手裡的牛角刀,就聽到伢崽扯足了嗓子暴暴地一嗓子:“田穗穗——這把刀,我給你贏回來了!”
“好!”四下裡觀眾便炸雷般喊出了一片叫好聲!
就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到了人群中間的一個妹伢身上,就看到前頭的觀眾自動地分開給那妹伢讓出了一條路。
麻大柺子使勁地揉眼睛,使勁地盯起看,雖然隔得遠有些模糊糊卻也看得出那妹伢身段柔柔的著實好看,那臉蛋水嫩嫩著實亮人眼睛,他就咧起張嘴巴直笑得合不攏。
舉起刀,石三怒等待著。人叢中的那妹伢卻低起腦殼半天沒動。四四周周,好多人忍不住衝那個妹伢喊起來:“去拿呀……快去拿呀……”
“這妹伢,你呆起做什麼,快些接刀子,快些去接啊!”臺上的麻大柺子也捶起桌案直個喊,好像他比石三怒還著急些。
他的身邊,太爺不動聲色,一雙眼睛淡淡地也不曉得在不在看。
穗穗這時只覺得腦殼裡頭都是空的。
從石三怒握起那把牛角刀一路走過來,她就已經曉得他要來做什麼,但真當這野後生站到她面前不過丈多遠,把刀子直直對她舉起來,她反而亂了方寸,全不曉得該當如何是好。
四周周那樣多的眼睛那樣多的聲音催起她,更讓她臉紅心跳手腳都已經不曉得該往哪裡擺。
她就求援一樣轉腦殼去尋身邊的表姐,卻發現月月表姐不曉得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倒是不遠處的觀眾裡頭,那個林阿姨在向她使勁揮手,使勁對她喊:“穗穗,去拿呀!”
穗穗就想拿不得,就想這怎麼會是她該得的,就心慌慌地想要如何找個地方藏起,躲開這眼前做夢一樣的一切才好。
她一面這樣想,一面卻嚇了一跳——她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抬腳在往前走,對起那個野後生,對起那把牛角刀走,她想這可要不得,自己明明是想躲起來,如何能反而走上去?但奇怪的是那雙腳好像就不聽自己的使喚,就偏要往前走。
她就像做夢一樣走到了石三怒的面前。
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