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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依然一片歡欣喜慶,沈真悄悄湊近向榮,好像一抹孤獨的影子纏在他身後,白蛇似的胳膊帶過一股涼氣,嘇得各人徹骨酸心。她抿了嘴唇幽幽道:“從今我們便是夫妻,必要相養以生、相守以死,我從來都是窮困潦倒,在這世上心心念唸的只有你,哪怕海枯石爛也無得轉移。”她言語中帶出幾分竦然,唇角卻仍浮著笑,神情似被描在面孔上,既無悲喜,又無歡愁。向榮微微打個顫,定神打量面前的人,乍一看竟要分辨不出。他恍惚間清醒了大半,晃著腦袋欲要言語,女人忽然扭過身去,綽綽的背影更顯生份,火紅的衣裳灼得他眼睛痠疼。
在過去,沈真嫉恨虹豔冉入骨,使出伎倆將她困進枯井,原本只想折難於她,哪知天二天帶了人趕去營救時,洪豔冉竟已死在井裡。她心中禁不住糊塗,一會推脫事不關己,一會兒又內疚是自己害了對方,端起鏡子朝裡端詳時,猛然之間恍惚明白,原來果真是另一個自己半途折回去殺死洪豔冉。她為人雖是潑辣,卻不曾傷天害理,自那之後日日飽受悔恨折磨,本是強打精神下嫁向榮,奈何兩人又礙著隔閡不得開解。於是沈真便常想,與其如此過活,倒不如死了落個坦蕩。她腦中另一個自己便替她記下心願,好像殺害洪豔冉時,她也是如此代替沈真。她知道這世上只有自己愛著沈真,無論她心中唸了什麼,只有自己瞧得清。也許沒有人知道這一日究竟發生過什麼,今天過去後一切便有了新的開始,當然也只是也許。
鍾二郎高高興興吃完一桌席,捧著肚子返回家,湛華一進門便見桌上擺了樣東西,正是鍾二原本打算送給沈真的八音盒。他以為早上走得匆忙忘記帶上,忙找盒子盛裝起來。鍾二在一邊說:“你那天不是說喜歡,擱到床頭玩去吧。”湛華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哪費得你這般哄。”鍾二坐到椅子上,傾過身子將他捲進懷中,擱在腿上調笑撫弄,湛華忙將八音盒遮到面前,隔著五彩的小馬駒竊竊歡笑,透亮的琺琅器觸到鼻尖上,染得面孔微微涼沁。鍾二郎趁勢把臉貼上去,湛華嘻嘻笑著四處躲閃,正要欲擒故縱扎進他懷裡,卻聽鍾二大煞風景道:“我白天吃得不老少,晚上只想吃貓耳朵。”
湛華青著臉從他身上跳起來,拎著八音盒進了臥室,床上被褥還未整疊,他抬手一揭竟見裡面露出個大姑娘,不禁唬得退後幾步。女人瞪起眼坐起身來,還未等湛華喊出話,勢如閃電縱身躍起,他慌忙抬臂擋住,沒留神將八音鍾脫手甩出去,雪白的小馬砸在牆上被摔得粉碎,頂蓬上裝飾的小白珠子四散濺開。鍾二郎聞聲忙趕進來,湛華定睛朝女人望去,才看清她是來找過鍾二的壁虎精麗麗,面色更現出陰沉,怒氣沖天對著鍾二郎喝道:“吃了她!”
鍾二和麗麗皆是一震,湛華呶著嘴不吭氣,出了臥室替鍾二煮貓耳朵,麗麗躲出老遠朝鐘二笑道:“我難得來一趟,你可別吃我。”鍾二郎腹中尚存餘溫,便作出不屑一顧揚眉問:“你尾巴長出來了?跑到我家做什麼?”麗麗抖出精神啐道:“也是輪著流年不利,我扒在牆上行得正穩,不知哪個天殺的往外噴殺蟲藥水,燻得我頭暈眼花,險些從樓上墜下,因瞧著離你家不遠,便逃過來歇息片刻。”他兩個正說著,忽聽屋外一聲脆響,原是湛劃在廚房沒留神打了只盤子,鍾二郎忙敞開窗戶攆麗麗走,壁虎精挑著眉毛暗自發笑,一條腿蹬出窗外道:“誰稀罕來你這裡,若非龍王囑咐了差事,哪個巴巴跑來沾染一身活人醃囋氣。”她嘴巴碎,忍不住又說道:“老爺子心血來潮,逼著眾妖出來替他尋個人,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想要吃人肉。”
她口中說的龍王是一條千年蛇妖,常年住在漫陀山,平日深居簡出與鍾二並無往來。湛華在客廳裡高聲喝喚,鍾二郎不耐煩推了麗麗一把,壁虎姑娘順著牆壁爬出去,從模糊暮色裡甩出一條長尾巴,甚有一付肥嫩多汁的樣子,勾引得鍾二郎腹內顫抖,幾乎耐不住要伸手將她薅回來。他往嘴上擦一把口水,湛華一言不發撞進屋,拎一把掃箸恭腰打掃地上的碎片,鍾二見狀忙笑道:“你別惱,我哪天出門再給你買個好的。”他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