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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這世上哪有真正可憐的,好比上一次隨我回來的那人,你見了二話不說便將他甩到街上,卻不知那本是個鬼,跟我如今一個樣。”他一邊言語一邊深深啄吻大武,淚眼朦朧好似春花秋月,言詞切切惹人酸心徹骨。
喬喬瞧著大武輕輕騰起身,懷中擁抱著自己的屍體,飄飄蕩蕩晃進廚房,好像他仍然活在這地方,嘴裡哼唱著愉快的歌,圍在灶臺歡暢忙碌,將自己的肉屍體撿到案板上,手握菜刀剃肉掊骨,頓器輕輕撞擊面板,腐爛的肉質裡淌出黏滑水流,剛剛從泥土帶出的新鮮蟲豸沸沸揚揚爬上灶臺,拖出蜿蜒的黑紅的痕跡。他用手拂去積塵,抓了大巴鹽巴揉在肉上,又張羅著敷上蔥姜香料,小心翼翼將腐肉煮進鍋裡,瞧著幽藍的火苗舔著鍋底,雙眼悵然失了神,呆怔好一晌才戀戀不捨飄蕩出來,靠在門前安欣愜意,眯著眼睛對愛人道:“我早說過,這身上每一處都給你,我寧願只剩一個魂,日日遊蕩在你身邊,那一天情急之下揮動鋼刀斬斷手腳,剜肉剖骨奉至你面前,便是要把骨肉皮血都給你,可你竟然不稀罕,撿了我的屍首埋到野外,幾乎辜負一網真心。幸而我費盡辛苦又尋回來,如今再奉至你面前,求你再不要嫌棄。”喬喬再把手撫到大武面孔上,對方禁不住微微顫抖。原來這鬼早已發了瘋,不但在先年殺死生母,平日更喜好將路人誘拐回家折磨殺害,癜狂至極索性將自己也切剮分割。大武眼睜睜見他流血死去,魂飛魄散呆若木雞,蹲下身子將碎肢一塊塊收撿起來,混混沌沌犯了痴呆,他這會兒尚未清醒,依稀瞧著個殘破的鬼魂晃在眼前面,心內茫然好似魘進噩夢裡。
鍾二郎一直惦念那個四處是鬼的好地方,終於有一天抽出空閒,依照湛華的描述逛到花街柳巷銷魂地,四處打聽尋得喬喬所住的院子,歡喜欲狂正要衝上樓,忽見街頭湧出一行長袍道士,鑽進搔首弄姿姑娘堆裡,口誦真經替人傳經佈道。他眉頭緊蹙猜測出大概,知道此處鬼魂必已被收伏,怒氣衝衝闖進格字間,踹開房門邁進屋裡,正見絳塵立在屋中央,垂著頭凝神望向桌前一個人,神情奇異彷彿瞧著一條喪家犬。原來這人便是魔障痴呆的大武,鍾二郎好奇湊上去,見他懷裡抱著一鍋燒肉,竟是喬喬烹出的腐屍,一股惡臭撲面而至,燻得自己幾欲嘔吐,那大武卻毫不知醃囋,猶伸著手津津有味撈肉吃。鍾二郎見狀忙朝他腦門拍一把,大武兩眼一翻昏過去。
絳塵淡淡對鍾二道:“我聽人來報此處惡鬼猖獗,便帶領徒眾前來收伏,路過這一戶甚感蹊蹺,推開門竟見有個魂魄逼迫活人吞吃燒熟的人肉,本欲替天除去惡鬼,哪知那孤魂早已殘破不全,未待行近便破散成灰,留下此人不生不死。我本是清心寡慾不問活人事情,可巧你來了,或掩或埋總給他一個結果。”這道士向來都是冷性情,鍾二郎幾乎氣歪鼻子,啐一口唾沫喝罵道:“媽了個巴子!結你媽的果!這廢物吃噎暈過去了,待醒過來吃兩副痢疾藥便好了,哪輪得你假充善心搶著傳送!”絳塵難得聽這番汙言穢語,怔著面孔不知做何言語,鍾二見到嘴的食已化作烏有,憤罵不休轉身便欲離開,絳塵眼瞅著大武又嘆道:“情是過眼雲煙,色是剮骨鋼刀,這人落得如此也算應了業障,明知一切皆是錯,卻執迷不悟不捨,反倒包庇那妖孽為禍人間。”鍾二郎這回再懶得罵人,只是瞧著絳塵好像瞧個陽萎症患者。
死者已矣,生者仍存,恩怨情仇轉頭空,活人還要吃飯過日子。鍾二大搖大擺走下樓,屋外依舊陽光燦爛,世界好像剛被清水滌過,他眼睛被太陽晃得睜不開,哼著小調琢磨回家的菜色,忽聽絳塵站在樓上高聲道:“你養的那隻鬼起初還惹人嫌惡,哪知後來竟漸漸喜歡,你若哪天厭煩不要了,大可送到我門上。”鍾二郎腦子衝上一股人,轉過頭對他道:“你敢多瞧他一眼,老子將你眼珠剜出來!”
第 61 章
話說絳塵原是個心性涼薄的刁鑽道士,研習經書修身得道,長年隱匿山林不問人間,只因顧念前世所欠鬼王的恩情,只得鞍前馬後敬效犬馬,東奔西跑替他收撿魂魄,硬生生從鍾二郎嘴裡搶奪吃食。鍾二郎原就恨他一付陰陽怪氣,後來又因生出喬喬一檔事,更加添出無限憤慨,連同對待其他道士也是深惡痛絕,每每走在路上遇到牛鼻子,少不得盡興欺凌百般刁難。他偶爾行了運也能見著絳塵道長真身,兩個人針鋒相對好似水火交頭,鍾二郎每想到奪糧之恨,剎時從胃裡旋出一股沖天怒氣,新仇舊恨一齊撞上天靈,頂得眼珠子通紅牙根發癢,恨不能擼起袖子揍得對方滿臉開花。
霜降過後萬物蕭條懈怠,絳塵率領眾道士卻一天更勝一天抖擻精神,每日大張旗鼓行過各交通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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