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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熙挑挑眉:“請到當地派出所,讓片兒警同志們看著辦,也是為掃黃打非做貢獻了。”
得,這故事告訴我們,以後出門得看好了黃曆。
蘇君子打了個招呼,急急忙忙地回家了,盛遙給押著嫌犯徐林的警探開啟車門,眼睛卻只注視著蘇君子的背影,不易察覺的落寞在臉上一閃而過。
警車再次呼嘯而過,像是落幕的背景音樂。
“徐林,二十五歲。”安怡寧坐在辦公桌上,膝蓋上放著調出來的徐林的資料,順手拉開旁邊的一個小抽屜,拎出一包薯片開始吃,迎著對方詫異的目光撇撇嘴,“看不出來吧,我也覺得這人像三四十歲的。”
審訊室裡的徐林有些拘謹,他弓著背,好像儘量把自己往椅子上鎖著,就像是個孩子,瘋狂而危險的孩子——
“單親家庭,由母親撫養,小的時候住在逮捕他的那片小區裡,就在那個廢棄的院子附近,母親李小芳,原本是個少年宮的老師,教過聲樂,排練過一個‘天使之翼’的節目,還得過市裡的獎——嗯,就是他家裡的那張照片。”
“原本?”沈夜熙問。
“後來李小芳被發現有一定的精神問題,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少年宮知道了以後就把她開除了,母子兩個人斷了經濟來源,治療也就不了了之。”安怡寧嘆了口氣,“我聽說精神方面的疾病也是有遺傳因素的,是不是漿糊醫生?”
姜湖一直看著審訊室裡的徐林,聽見問他,才點點頭說:“遺傳因素是一個原因,可是我覺得,他變成現在這樣子,和一個患精神病的母親生活在一起的環境,可能對他影響要更大一些。”
“那位可敬的李女士有不輕的精神障礙,還有強迫症,據說她擺放東西的距離都要用尺子去量,別人碰亂一點就會大發脾氣,並且犯病的時候有暴力傾向。徐林小時候的醫療記錄其實可以看出他受過身體上的虐待,只可惜咱們國家這方面一直沒有很好的解決方法。”
安怡寧繼續說,她留在局裡的這段時間沒幹別的,倒真是把兇手給查了個底兒掉,她略微沉默了一下,撇撇嘴:“你能想象那種一邊被親生母親虐待,眼睛裡又看見她摟著別的孩子笑得那麼燦爛的照片的感受麼?”
沈夜熙沉默了一會:“他母親後來以什麼為生?”
“後來經濟所迫,她賣了原來住的房子,帶著兒子搬到了現在那個小一居室裡,在不遠的收費站打工。”安怡寧低頭看看查到的東西,“每天晚上六點鐘下班回家,目擊證人不是說徐林的冰激凌車五點四十的時候就必須走麼?他開車二十分鐘左右,剛好六點鐘能到家,我覺得像是他母親那時候給他留下的陰影。”
“他綁架殺害孩子的動機是什麼?”楊曼神色不為所動,雙手環抱在胸前,大姐大自認為同情心不太多,有也不能浪費在這種人渣身上。
安怡寧搖搖頭:“我不知道,要等法院派專家來鑑定他到底瘋到了什麼程度。
“我想……大概是所謂的‘完美’吧?”姜湖輕輕地介面,“徐林的母親因為精神問題沒有了工作,把自己的焦慮和暴躁都轉移到了兒子身上,同時從她仍然留著在少年宮的照片可以看出,她對那份工作是非常有感情的,於是她的懷念和感情,會相應地移向那些曾經和她學過聲樂的學生。對照片上那些揹著翅膀的幸福的孩子的溫柔和懷念,以及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虐待,我想這麼極端的對比下長大的孩子,是不會太正常的。”
她把那張相片表在牆上,那是她的榮譽,她過去的驕傲,她每天細細地擦著相框,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喃喃自語著:“我的小天使們。”瘦小的男孩在不遠處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母親,他的親生母親。
他想,是因為自己不好麼?自己不乖麼?
為什麼媽媽不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沒有翅膀麼?
沈夜熙看了看審訊室裡的男人:“一個被精神失常的母親日日虐待的孩子……他用冰激凌車來堵住小路口,下意識地彌補所有有缺憾的東西。我覺得這人像是把對母親的懼怕,轉成對自己的憎恨,然後又把這種憎恨轉移到極端地追求完美中。他殺過人以後感覺悔恨又痛苦,因為那些孩子是那麼信任他,於是他把他們一一擺好作為補償,為了讓他們排列得更完美,更體面,他把他們的頭割下來,來彌補身高上那一點點正常人都看不見的差距。”
他嘆了口氣,一回頭,發現姜湖正在用某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讓他怔忡片刻,隨即若有所感地搖搖頭:“他一輩子都在試圖彌補自己殘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