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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有幾十個楚國人轉過臉來,眼光異常憤怒,身子似要躍起,衝過來把他暴打一頓。王離突然明白,在秦國軍隊面前,楚國人也許還可以隱忍屈服,即使亡了國也能夠接受,但此時,就算秦軍的劍架在脖子上,楚國人也不會害怕的。
想到這裡,王離朝勤務兵指了指嘴,示意他趕快靜下來。周圍的楚國人這才平息下來,轉過身去。
天色已經深沉,樹林裡漆黑一片,坐得很近也幾乎看不見。天上的月亮只有細細的一牙,林中空地裡也只是隱約有點光亮。這時,有人在東西南北各方向點起了四盞小青銅油燈,中間一座大銅燻爐也燃了起來,一股神秘的香氣在黑暗中四散開來,不知不覺間征服了每個人。
黑暗中,一個穿著黑衣綠裙,戴著紅色面具的男子捧著一個扎著紅綢的牛頭走到空地中間,鄭重地將牛頭放在案上,然後轉過身,從跟隨他的小孩子手中接過一隻白色的鴿子,用鋒利的刀子割斷其喉嚨,將血滴在一隻盛滿酒的青銅鼎中。血滴盡,鴿子也死掉了。那人把鴿子放在祭案上,緩緩走到空地中央。
第六章 妖術(3)
片刻沉寂之後,男巫仰起頭,向天空尖聲長叫,聲音越來越高,時而如哭訴,時而如祈求,時而哀婉,時而興奮,那聲調沒有一絲虛假,真的彷彿在與一個看不見的靈魂傾心交流。
接著,男巫嘴中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周圍的人幾乎可以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他告訴神靈,楚國的風土秀美,群山高崇,河流縱橫,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如果你要安歇下來,請不要走遠了,就在這裡停下來,保佑真心歡迎你的楚人。
王離突然覺得這歌聲與荀先生小時候教的楚地詩篇很相似,那種九死不悔的炙熱,那種對神靈的赤誠,原來只存在於詩篇中的想象,現在彷彿都來到了眼前。自己並不相信巫祭真的會得來神靈的保佑,但男巫的滿腔赤誠卻有種特殊的力量。這力量堅貞、忠誠、熱烈、桀驁不馴,但又清高,不與汙穢有染。
正想著,一名穿著白色薄紗衣的少女來到空地中間。男巫邊唱邊從祭案上拿起一杯浸有某種植葉的酒,給少女喝下。然後,少女隨著男巫幽昧的唱誦歌聲翩翩起舞。仔細聽來,誦唱中不再是赤熱的傾訴,而更多了些幽靜的愛意,彷彿靜夜之中,遙想著遠方的愛人。
誦詞當中訴說著楚國少女願意並且渴望把自己的身心奉獻給神靈,與神靈交融的心願。男巫的誦唱似是有魔力一般,少女的舞姿雖然平凡,卻十分入神,一舉一動在幽暗的月光下格外神秘,彷彿神靈就徘徊在眼前,與她牽手纏綿。她的身姿柔媚,楚楚動人,嬌弱無力,好像真的被神靈抱在懷裡一般。
漸漸地,在男巫的誦唱與樂器的樂音之外,另一種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觸目驚心。少女發出愉快的喘息聲,似是跳得累了,大口呼吸。可這聲音慢慢變化,似是渴望得到撫慰的呻吟,充滿了焦渴與難耐。
少女的舞姿嫵媚得近乎淫邪。她身上有了汗水,渾身的火熱似使薄薄的紗衣也成了多餘之物。過了片刻,少女的身姿越來越軟,似是要跌倒了。男巫把一塊白布鋪在祭案上,轉身走過來,抱起少女,輕輕放在案上。
王離心中暗暗吃驚,難道要以活人獻祭嗎?
這時,男巫從懷中取出一根玉石杵,在滴過鴿血的銅鼎裡細細地浸過一番。然後走到空地中間,跪在地上,雙手將玉石杵舉過頭頂,嘴中默唸著什麼,突然向天空大喝一聲,又回到開始時那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中,彷彿在那一聲大吼中,神靈瞬時透過玉石杵附體了。
他回到祭案旁,掀開少女的衣裳,露出她潔白的雙腿,然後一手高高舉起玉石杵又消失在少女兩腿之間。王離在遠處看不清楚,只看見少女被放在祭案上,高過自己的頭頂。少女似乎很渴望,卻又很痛苦,渾身扭動著,似是在躲避著劇烈的疼痛。慢慢地,慾望變成了害怕,又變成尖叫,但男巫絲毫不為動容,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前推動著玉石杵。
少女一聲尖叫,男巫用手按住她的脖頸,嘴裡繼續唸誦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少女的扭動平息了,靜靜地躺在祭案上。
男巫抽出玉石杵,上面沾了血跡,從淡綠色變成了鮮紅色。然後把杵放在盛著鴿血酒的祭鼎中。此時,少女也甦醒過來,被男巫抱下案來,跪坐在地上。男巫把鋪在案上的白布挑了起來,扔在火中,在場的人們能看見上面有一塊鮮紅的血跡。
一陣白煙過後,男巫渾身癱軟,沒了精氣神,跪在地上,頭朝地面,像是在恭送神靈離去。王離看見人們紛紛起身,來到祭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