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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出神地看著猶帶餘溫的手,低低地道:“你就不怕我一個外——”
餘儷突然誇張地大嚷起來:“啊!我都忘了今天下午還要去老年大學練字,就聊到這兒吧。總之暘暘要是不願意,你可別逼他,那些有的沒有的就更
不用說了,再見再見。“她邊疾步走向書房,邊絮絮叨叨地念著,最後一句話似乎說得特別用力。
“真不知道你們在講什麼。”餘暘也跟著站起,愜意地伸了個懶腰,“二哥,我要睡覺去了,姑姑說過你不可以勉強我哦。”
說完邁著輕快的步子上樓,留暇一個人在偌大的客廳中,沉默降臨。
餘暘的笑容在關上門的剎那間垮下。
他知道二哥要說什麼。
你就不怕我一個外人吞了你們的家產?
原來,不管怎樣努力怎樣暗示明示,二哥都只是因著責任感,被動地待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十七年了,他還是未曾改變想法。
他感激姑姑和姑丈的收養與栽培,所以放棄自由放棄婚姻放棄任何選擇的機會,留在公司裡,為一份打定主意要放手的事業打拼;他擔心弟妹的荏
弱,住在這個沒有歸屬感的家裡,日復一日地孤單壓抑。
沒有人要他這麼做,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把話攤開來講。一切充滿人情味的噓寒問暖,在經歷了漫長的準備後,總是在接觸到他那雙毫無情緒的
眼睛後自動收聲。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強人,無所不能無堅不摧,頂天立地地保護著全家人。縱然三哥疏遠他,他和四姐怕他,姑姑和姑丈常望著他零
落的背影沉重嘆息,他還是那樣的依然故我,他用他所知道的最好方式來回饋大家。
是的,只是回饋,除非他把真心付出的痕跡隱藏得太深太深。他們猜得出他不快樂,卻永遠不知道該怎麼接近他,永遠不知道他在心裡轉著什麼自
虐的念頭。
他冷淡地看所有人上演一幕幕活劇,然後在有人需要他的時候冷靜地出現,給你一陣掌聲、一塊手帕或者一桶涼水。他不入戲,他只旁觀。他沒把
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
三哥呢,他像個遊魂似的在家裡神出鬼沒,他看到過三哥在家中以外的模樣,也是一樣地到處飄來蕩去,感覺來到塵世就只是為了找尋某種東西,
找到後,活著的意義也就結束了。大家對他的瞭解僅限於他的特殊能力與工作,沒有人看得出問得出他的任何想法,那一雙憂鬱眼睛中藏匿的東西,只
會比二哥還深、還多。他似乎不在乎家裡的任何人,有次姐失蹤了好幾天,全家都急壞了,只有他,還是神色如常地照樣到處飄。
姐算是最開朗的一個了,但從小到大也變得最多。依稀記得小時候她非常愛哭,動不動就發脾氣,但是到了姑姑這裡之後,還沒見她哭過一回。她
獨立自主,就連一畢業就和別人男朋友結婚的事情,都是決定了才告訴家裡人;然後又一聲不響地離婚、出國。她會和你開玩笑,能把家裡的氣氛吵熱
,但大多數關於她自己的事情,都是秘密。
似乎沒有人把這裡當成一個家在經營。
餘暘開始懷疑,他費盡了所有力氣,表現得這麼需要保護這麼讓人放心不下,又這麼乖巧這麼愛笑,是不是都是白費?
小時候不懂,只想讓哥哥姐姐擔心他,不忍心離開,然後大家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這樣就很好很快樂了。但現在漸漸能夠分辨,他嚮往的,不
是一群貌合神離的家人,而是一種其樂融融的歸依。
他要一個空殼子做什麼?大家每天一起吃晚飯,在飯桌上說說應酬式的話或者乾脆就不說話,吃完了各自活動,第二天早上道個早安再見,又各自
出門,算什麼?算什麼?
他讀了跟商業毫無瓜葛的科系,他讓自己看起來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他順著家裡每個人的預測選擇了一事無成的人生道路——他已經偽裝得很
努力很努力、笑得很累很累了,還要他怎麼樣?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所有人才能看起來像真正的一家人?
餘暘把沉重的身體摔進大床裡,重重地呼吸著心中的挫敗。
一,二,三,四,五,……一千。
按著慣用的方法數到一千,他逐漸放鬆了身體,軟軟趴在枕頭上。
遇到這種鬱悶的情況,必須找點事情出來撒氣才行。
懶得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