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家交賦服役,臨到末了,卻遭到強行驅逐,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逐客令一下,即日起行,不許延誤。而且,就象今日坐飛機或火車一樣,每位外客都規定了行李限量,不許多帶。是的,他們不僅被侮辱了,而且被搶劫了,他們在秦國多年積攢的財富所有,就這樣被殘酷剝奪。如果搶劫他們的是劫匪,他們還可以奮而反抗,至不濟也可以申冤哭訴、尋求正義。然而,當搶劫他們的是一個國家,而且是當時唯一的超級大國之時,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忍氣吞聲,保持沉默。
李斯雖貴為客卿,卻也成了逐客令的犧牲品。事實上,要順利地執行逐客令,李斯也必須被犧牲,畢竟到目前為止,所有外客中以他的官職爵位最高。
十年咸陽一夢中。李斯步出咸陽城門,回首再望這座西方的都城,他體會到了呂不韋離去時的苦澀。但和呂不韋不同的是,李斯更多的還是感到不公平。他並沒有作過任何有負秦國之事,只不過因為他外客的身份,就被認為和鄭國一樣,裡通故國,圖謀不軌。這分明是有罪推定,不合法理,焉能服人!
時節已是初冬,北風凜冽,天寒地凍。外客在軍隊的押解之下,隊伍長達數里,都是拖家帶口,攜兒挾女。軍吏們對他們也並不體恤,時有棍棒鞭策。景況之悲慘,和逃難已無差別。路衢惟見哭,百里不聞歌。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而在外客內部,也互相擁擠著,推搡著,叫罵著,更有人乘機搶奪。李斯想起了他師兄韓非對人性本惡的感嘆:“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時思及此語,李斯不禁深有痛感。在大恐慌的災難面前,無論仁義道德還是名士風度,終究是敵不過求生本能的啊。
李斯鼻孔張大,深呼吸。溼潤的空氣,從鼻腔一直冷涼到肺裡。雖說此行是驅逐之旅,但從積極的一面來看,卻又為歸鄉之路。故鄉,多麼溫暖的名字,闊別已久,遊子來歸,不亦動情乎!但李斯卻不敢歸鄉,至少不是現在,非為情怯,實乃心虛。他可是整個上蔡郡的驕傲啊。在鄉親口中,他是神話般的人物,在兒童心中,他是榜樣和夢想。惟楚有才,於斯為盛,父老鄉親們總愛念叨著這句話,向外鄉人誇耀著他,象誇耀著自家的兄弟或孩子。他怎能就這樣失敗地歸來!儘管鄉親們都是善良淳樸之人,但他口才再好,又怎擋得住他們那痛惜失望的眼神。而更有那些幸災樂禍者,一定會乘機挖苦道,我早就知道,李斯這小子好景長不了,這不,灰溜溜地跑回來了不是。
歸鄉之路,如此漫長。而妻子只是默默地跟在李斯身後,垂著眼瞼,彷彿除了跟著他,她不能知道世上還有別的滿足。她本就是忠貞本分的女人,嫌棄乃至離開丈夫的念頭,在她身上絕無可能產生,正如西方結婚誓言中許諾的那樣: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for better for worse;for richer for poorer;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to love and to cherish;till death do us part。
(我願與君依守,
無懼禍福貧富,
無懼疾病健康,
只懼愛君不能足。
既為君婦,
此身可死,
此心不絕!)
一夜之間,他們在咸陽的貴族生活化為烏有,妻子卻並無半句埋怨。李斯倒寧願她抱怨些什麼,這樣他心裡反而會好過些。再看兩個兒子,長子李由微皺著眉頭,彷彿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次子李瞻才十二歲,還是照常快樂地蹦蹦跳跳,一會兒奔前,一會兒跑後。
5、出咸陽記(1)
美國第三十七任總統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辭職後,曾感慨道,“當我離開橢圓形辦公室後,我才發現誰是我真正的朋友。”李斯和尼克松也有著同樣的感慨,他離開咸陽已是越來越遠,而他那些還留在咸陽的所謂朋友們,並無一人前來為他送行。以色事人,色衰則愛弛;以權交人,權敗則交亡。被打倒的失勢官吏,對仍然在位的昔日同僚來說,就好比是傳染病患者,於是紛紛要和他劃清界限,惟恐避之不及。李斯雖然傷感,卻並不惋惜。他知道,只要他再度掌握了權力,這些朋友們一定會厚著臉皮,去而復來。
李斯丟了地位,失了朋友,卻依然擁有足夠的資本。他掌握著大量的秦國機密,整個秦國的情報系統,還完好無損地儲存在他的頭腦裡。秦國有哪些特工潛伏在六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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