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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失敗告終,但這三人豈能和他相比!齊威王、齊宣王、燕昭王,一方諸侯而已,不能得到仙人的垂青和顧惜,固理之宜也。而他嬴政,是當今的天子,人間的主宰。他的偉大功績,連三皇五帝也無法企及。哪怕仙人下凡,也最多和他分庭抗禮,而不能凌駕於他之上。
黃帝且戰且學仙,後來天降神龍,迎黃帝歸於天上。黃帝能做到的,他嬴政也一定能夠做到。
在經過幾次求仙失敗之後,嬴政的信心依舊堅定。仙人和不死神藥,總該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只要下足功夫,沒理由不被他找到。
就這樣,他不斷失望,又不斷希望。直到侯生和盧生畏罪潛逃,有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動搖,開始懷疑不死之荒謬、神仙之虛無。
狐狸責備陷阱,而不責備自己。嬴政遭到了術士的集體愚弄,並不自省,既然術士坑了他,那他就反過來坑掉術士,以為夢想破滅之後的報復。
而在夢想破滅之前,他曾無數次憧憬過這樣的激動人心的場景:那些術士們從海邊奔返,踉踉蹌蹌,一路狂喊:找到了,找到了!稟報皇帝,仙人和不死神藥,都找到了!
那時候,他將如何抉擇?是選擇成仙,還是選擇不死?嗬,多幸福的煩惱。
成仙嗎,從此生活在天宮之中?哦,不,不能手提天下往,安忍獨身事其間?他不能拋棄他的子民,他不能離開他的帝國。況且,白石先生有言,“天上覆能樂比人間乎?但莫使老死耳!天上多至尊,相奉事更苦於人間。”
因此,與其成為眾多仙人中的普通一員,不如選擇永生,在人間永享帝王的富貴。不死之事已定,無復奄忽之慮。從此之後,老而不衰,延年久視,出處任意,寒溫風溼不能傷,鬼神眾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遐登蓬萊,極目四海,手弄白日,頂摩青穹,不亦快哉!
憧憬固然美妙,但嬴政也知道,仙人和不死,未可易求。可以使鬼者,錢也。可以使神者,誠也。他雖然貴為帝王,但他的權勢和富有,並不能為他求仙不死帶來最實質的幫助,要打動高傲的神仙,他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他雖然沒有像窮人那樣,“苦身勞形,入深山,求神仙,棄二親,捐骨肉,絕五穀,廢詩書,背天地之寶,求不死之道” ,但作為帝王,他自信已經極盡謙卑,足以令天上的神靈滿意。
然而,神靈始終未曾降臨。
如果真的沒有神仙,如果真的沒有不死神藥……嬴政幾乎不敢再往下想。難道,以他的帝王之尊,也只能向死神卑躬屈膝?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嬴政幻想著自己的必然消滅,不禁悲不可抑,泫然淚流。
回顧一生,他完全有資格睥睨古今,顧盼自雄。按劍東向,諸侯西馳。削平天下,同文共規,華山為城,紫淵為池。架黿鼉以為梁,巡海右以送日。如此嬴政,前世未有,後世也無。
然而,既不能不死,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既不能不死,他又和肉人有何區別?徒生世間,日失一日,如牽牛羊以詣屠所,每進一步,而去死轉近。即便再有長生之術,那又如何?偓佺千歲,彭祖七百,亦必死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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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幻滅(2)
自古皆有死,莫不飲恨而吞聲。頓死豔氣於一旦,埋玉玦於窮泉。苔積網羅,寂兮如何?視青蘪之杳杳,痛百代兮恨多。
年復一年,勤奮的死神,在屍骨上駛過他的馬車和犁。悲夫,總有一日,他嬴政也將在九泉之下,淪為螻蟻之糧,終與塵壤合體。而在他的墳塋之上,春草暮兮秋風驚,秋風罷兮春草生。無限的寒冷,無限的永恆。
2、修陵
對於術士,朝中大臣深恨他們妖言惑眾、擾亂朝政,早已持排斥態度。是以,坑術士之令既下,他們不僅不加以諫止,反而在心中暗暗稱快。只有公子扶蘇站了出來,為術士請命,勸嬴政寬恕之。
公子扶蘇,乃是嬴政的長子,帝國未來的繼承者,時年二十有八,生性仁厚,有儒者之風,百姓多稱其賢。此前,扶蘇也曾數次直諫嬴政,公然對嬴政的諸多決策提出異議。嬴政雖對扶蘇屢次犯上頗為不滿,但終究是自家骨肉,故而一直特加容忍,並未責罰。
而這一次,扶蘇在錯誤的時間,提出了一個錯誤的建議,終於將嬴政徹底激怒。
嬴政將扶蘇喚到跟前,大發雷霆。
你這孩子,為什麼總和我對著幹?百姓都說我殘暴,而你仁德。你知道你的仁德之名從何而來?就因為你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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