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2/4 頁)
都是滄桑的清愁如醉。
若想消愁,明漪宮實在不是個好去處;若想添愁,明漪宮的確可以讓人愁上加愁。
他踏下階去,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靳七慌忙扶住,低聲提醒道:“皇上,地上滑,慢些兒走。”
舉過宮燈定睛細看腳下時,階上竟已生苔,有落葉飄零,蛩吟切切。
他搖頭。
人去了,連這殿宇也失去了生機。
或許,明漪宮這等冷寂,也便昭示了宇文貴妃的生壽不永?
可這明漪宮,也曾熱鬧過。
他轉向東側的靜室。
宇文貴妃懷孕時,他曾在那裡處理過一段時間政務的靜室。
什麼時候起,靜室不再安靜?
誰在不屑地揚言:“喜歡我就喜歡我,還要拿皇帝的氣派來壓我一頭,真沒意思。”
誰又在曖昧地嘻笑:“你是皇帝便不可以喜歡我麼?男人喜歡女人天經地義,就像……我喜歡你也是天經地義一樣。”
誰又如此嬌憨地婉轉在他懷裡,嗚咽著哭出聲:“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喜歡我們親近時兩人彷彿合在一起血肉相連般的感覺。”
她那樣酡紅著臉,向他撒嬌,對他哭泣,“天霄,唐天霄,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我不再是我自己,連我的性命,都已經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緊盯著那黑暗的緊閉的窗戶,唐天霄的臉也泛起紅暈。
他猛地將手中燈籠砸到地上,咬牙切齒地低低咒罵:“騙子!你這騙子!”
悄悄侍立一旁的明漪宮宮人俱是愕然。
而唐天霄已一甩袖,大踏步走出了宮,再不回顧。
那燈籠給他砸得爛了,燭火卻還未滅。火舌舔著綾紗,便將其上工筆勾繪的豔麗牡丹和跳躍的白頭翁一起噬去,沒入熊熊的火苗中。
據說,牡丹和白頭翁,代表的是“富貴白頭”的意思。
可後宮中燈籠上繪這種圖案的並不多。
帝王正春秋正盛,一茬茬的新人如春蔥般割了又生,割了又生。如昔年楊貴妃那般長得君王帶笑看的,古來能有幾人?
人的本性便是喜新厭舊,誰若先白了頭,多半就成了帝王首先捨棄的那個。
於是,無人喜歡白頭。
連這“富貴白頭”的圖案,也只有宇文貴妃的宮裡有。
人見白頭顛,我見白頭喜。多少少年亡,不到白頭死。
誰也不曉得,宇文貴妃的宮門前高掛著“富貴白頭”的宮燈時,她有著多少對富貴白頭的冀盼。
而如今,她已隨草木零落。
早晚如這宮燈一般,化為灰燼。
她的君王,悼念她,記掛她,終於還是不曾再想過與她白頭。
曾喜歡她,終究不曾愛她。
唐天霄走到了他真正鍾愛的那個女子宮門前。
老榕颯颯作響,蓊鬱如蓋;
“怡清宮”三個大字,龍翔鳳舞,黑底飛金,月光下看著居然亮得扎眼。
這回他快步走在前面,再沒責怪靳七為什麼把引這裡來。
月影下重簾,輕風花滿簷。
自從有了可淺媚,清寂的怡清宮忽然間清而不寂,連階上新栽的花花草草也從不寂寞。
卻不曉得在可淺媚給罰得悽悽慘慘的這幾天,階下的紫薇與蜀葵,可曾暗淡地失了顏色?
可即便她離開,永遠離開了這宮殿,離開了他,這階下的花木不是還會年年發,年年開?
誰離了誰又是活不了的呢?
靳七見他久久不說話,低聲問道:“皇上,要不要進去看看?”
宮門雖然緊閉,但他們早已證實過,怡清宮的宮牆絕對擋不住他。
唐天霄看了一眼牆頭碧色鴛瓦,冷冷道:“朕才懶得去看她。”
靳七心裡嘆氣。
他只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沒問他要不要進去看可淑妃吧?
但唐天霄給靳七一問,便已覺得面上掛不住,說道:“時候不早了,回乾元殿!”
的確已不早了。
月上中天,只怕已近子時了。
那兩個宣太后送來的女子,早該在別處睡了罷?
他緊一緊披風,正要離去時,怡清宮內忽然有了些動靜。
些微的人聲後,宮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小內侍提著宮燈匆匆出來,便要往外奔去。
唐天霄不覺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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