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瓦上霜侵骨(第2/2 頁)
可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如此麼……無論如何,他也不該拿你去擋劍。堂堂男兒,怎可做這樣下作之事?”
“他如何待我,我都不在意。而且……”呂盈笑著搖頭:“你莫怪他,他也想做一個好人。”
她壓低了聲音,極輕極輕的說道:“你曉得麼?上黨出事前那一日,我在他房裡,他喝醉了,抱著我哭。他說……他說他想回去雲蒙山,想師父,就算你日日逗他欺負他都好;他還說,他曉得自己本不是那樣聰明絕頂的人,好多事情統統都壓在他身上,他力有不逮,便只會自作聰明胡亂行事。”
“月兒,他雖然從不待我好,可你曾見過他對旁人這樣糟糕麼?”
月夕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呂盈道:“他心中待誰越親近,便越要冷嘲熱諷;他待誰越見外,卻越是客氣。他想要我陪著他,卻不曉得怎樣去做,才這樣逼著我,欺負我……”
被仇恨壓住了心房,於是便不知道如何對旁人表達善意。
或許是想以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己;又或者他曉得自己犯了錯,自己痛恨著自己時,就拼命想去傷害別人;更或者是,是想傷害最想親近的人,以求他們莫忘了自己。。
或許,或許……真是如此,可靳韋的心事又有誰能真正明白?虧得他還能遇見呂盈,才能懂他,這般寬容他。
月夕嘆著氣,捧著呂盈的臉,暖著她:“你心地良善,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總是想著好的一面。小師兄應該好好的待你……”
呂盈道:“我只盼著,你和靳大哥,都能得償心願,歡歡喜喜的,才好。”
月夕柔聲道:“你放心,小師兄再怎麼樣,我都會護著他。”
“嗯,”呂盈點頭,卻又反問道,“可你呢?月兒,你護住了那麼多人,你護著我和靳大哥,護著小恪的爹爹,可誰來護著你?”
“我這麼好看,又這麼能幹,哪裡需要人來護著?”月夕將頭輕輕地倚在呂盈的肩上,微笑道:“我有爺爺,有小師兄和你,有小恪,便夠了……”
便是有,那人也同她隔了千山萬水。呂盈又怎會不知?她再不說話,只是靠著月夕,兩人靜靜偎坐著,一起望著天上的冷月,緩緩升又緩緩落,悄然若有所思。
月夕整個人都出了神,沒發覺呂盈凍得不住顫抖。呂盈抱著胳膊,實在熬不住,哀求道:“月兒,回去罷?我好冷。”
月夕站起來,牽著呂盈的手,躍下了宮簷。她軟聲道:“呂盈,你什麼都瞧得明白,我的心思也瞞不過你。你回去罷,讓我自己呆一呆好麼?”
呂盈緊抿著嘴,握住月夕的手不放,可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她站在地上,瞧著月夕縱身又上了宮簷,遲疑了半晌,輕聲道:“月兒,前幾日靳大哥出使齊國前,來見過我一次。他說了許多事情,說了平原君什麼的……他還說……”
“他還說……平原君的小女兒,下個月初七,便要成婚了。”
她說的這麼輕,月夕會聽得到麼?
呂盈盯著月夕,見到月夕只是怔怔地,站在宮簷之上。她默默垂首,瞧著白色的琉璃瓦,對呂盈的話,衝耳不聞。呂盈皺緊了眉頭,又不敢驚動她,終是微嘆著回了宮去。
月夕這才伸出足尖,在瓦上一道一道地畫著。瓦上的白霜被抹去,露出下面的青色的琉璃片。
白霜青瓦,二十四畫兩個字,是那要成婚的人的名字。
殘月將墜,月夕木然站著。她在想什麼,可有誰明白?
她的頭髮上、衣服上,都沾著一層冰涼的露水;她的手指,都凍得僵了,凍得鑽心的疼,可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漫漫長夜已將盡,冰霜淡去。清晨的薄霧,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在宮殿裡瀰漫了開來,越來越濃,將靜靜站著的一個她,吞沒在了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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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內。
明日十一月初七,馬服子趙括迎娶平原君幼女趙玥的大好日子。
平民百姓家嫁女兒,都要歡天喜地好好地慶祝一番,何況是當今趙王的王叔,天下景仰的四公子之一,鼎鼎大名的平原君最珍愛的小女兒出嫁。
更何況她嫁得又是馬服君趙奢之子,馬服子趙括這樣的少年英才。
寶馬香車,英雄美人,本就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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