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部分(第1/4 頁)
她站直了腰桿,往谷口走去。
野馬群給她讓開了一條道路,冰雪中有一灘血跡是那麼扎眼,阿娜爾雙腳僵硬,一步步倔強往那裡挪去。
一隻斷臂,就那樣孤零零半掩在雪地裡,阿娜爾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澤依同,澤依同……襖瑪,我的襖瑪……”淚水模糊了阿娜爾的視線,她早就想叫出口的稱呼,“襖瑪”,與“阿佳”相對應的稱呼,代表著妹妹。
她的澤依同妹妹,才十二歲,想去上學,常常在地上練習漢字,常常用手將花環拋到半空,以表達她無處傾瀉的歡喜。
如今她的手臂,帶了紅珊瑚手鍊的手臂,就在雪地中——
極致的痛楚在心中層疊,有一道光線穿透阿娜爾的身體,讓她忍不住仰頭痛呼。
“啊——”
她是誰?
她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弟弟。
不對,她有一個好姐妹。
混亂的資訊在她腦中閃爍,一會兒是澤依同笑吟吟的小臉,臉頰的酡紅,一會兒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少年,氣質溫潤靦腆,對著她叫姐姐。
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人生?阿娜爾……不對,我不叫阿娜爾!
她整個人被一陣看不見的力量牽扯到空中,腦中的束縛的牆壁被打破,彷彿有一萬隻螞蟻想要爬出來,扯得她腦袋又癢又疼。
兩種人生交替變幻,她漂浮在半空中的身體,因為不安,下意識蜷縮成了一個蝦米狀。
有一個聲音在問她,你最想做什麼?
最想?她此刻最想替澤依同報仇!
那個聲音又道:那就想起你是誰,找回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難道就有能力報仇嗎?她問那莫名其妙的聲音,也在自問。
………………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從大昭寺出來,因為一碗酥油茶,悟到自己所缺少的,就是平凡的感悟。
脫離沒有術法,沒有靈力,沒有法寶,沒有空間的生活太久了,再也體會不到尋常人的喜怒哀樂。
火鳳說,要想再次體驗平凡,由此結丹,必須封印全身的能力和所以記憶,以一張白紙的身份,去享受平凡的生活。
那個清麗女子點頭應許。
手無寸鐵要如何在危機潛伏的草原生活?
那火鳳笑道,給你挑了一處好地方。
的確是一處好地方,是那曲草原神聖的銀湖區,牧民們不會在此放肆,你可以放心睡覺了。
哪裡是沒有危險,她被封印了能力和記憶,就遇見了從銀湖中躍上來的魚怪,好生狼狽,重傷暈倒在湖邊。
再次醒來時,真真切切忘了自己是誰。
一家善良的牧民救了她,帶她回了蒙古包,給她取了一個好聽的藏名,叫阿娜爾。
阿娜爾,快來,我教你擠牛奶!
阿娜爾,你懂得真多……
阿娜爾,我叫澤依同,阿媽說是“橄欖”的意思。
那“阿娜爾”呢?
阿娜爾啊,是石榴的意思,莫啦也說你像石榴呢,真漂亮。
小姑娘嘰嘰喳喳歡快地像草原上的雀鳥,她教自己擠牛奶,做酥油,學騎馬,兩人像親姐妹,一起放牧,一起學唱牧歌。
阿娜爾,是草原上最美的石榴花——那個小姑娘不止一次這樣說。
那個小姑娘,她叫澤依同。
自己,叫林洛然。
………………
半空中的人影睜開眼睛,一雙美目流光溢彩,像是天下最純粹的琥珀。
她的眼中,不再透漏著無助,一絲痛苦被隱藏極好,更多是堅定。
她不再是平凡的阿娜爾,是光芒萬丈的,林洛然!
山谷中最後一點薄霧四下潰散,野馬們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女人,眼有疑惑。她發出的氣息,比那極其兇惡的頭狼還要強大。
林洛然終於找回了自己。
火鳳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恭喜你成功了……結丹的機會就在眼前,不過我猜你更想先救那牧民小姑娘。”
林洛然一愣,“她還沒死?”
沒死,那個叫著她“阿佳”的澤依同,居然沒死?
林洛然突然反應過來,怒道:“就算我失憶無法使用能力,你明明可以救她,怎麼還眼睜睜看著她斷臂?”
火鳳啞口無言,半晌才咬牙切齒:“沒她這一斷臂,只怕你要做一輩子阿娜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