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第2/4 頁)
上碧草軒來。
且說碧草軒雨中光景,好不瀟灑人也。怎見得:細雨灑砌,清風納窗,粉節綠柯,修竹千竿添靜氣。虯枝鐵幹,蒼松一株增幽情。棕櫚倒垂,潤生諸葛清暑扇。芭蕉斜展,溼盡羊欣待書裙。錢暈階下苔痕,珠盛池中荷蓋。說不盡精舍清趣,繪不來記室閒情。
若是譚紹聞果然深心讀書,趁此門鮮剝啄,徑乏履齒之時,正好用精進工夫。爭乃平日曾走過油膩混鬧場兒,這七八日滛霖霏霏,也就會生起悶來。正在書齋中徘徊,打算適情遣懷之資,只見烏龜拿傘穿皮靴進來,說道:“譚爺不害心焦麼?還獨自一個在此納悶。”譚紹聞道:“好雨,好雨,一連七八天不見晴的光景。”烏龜道:“我無事不來,今日特來問譚爺借雨帽雨衣雨裙,俺家裡要走哩。天晴就送的來。”譚紹聞道:“這樣雨,又有泥,您往那裡去?”烏龜道:“往西鄉管九爺家去。”譚紹聞道:“天晴去也不遲。”烏龜道:“在這裡住,並沒個人理會,少滋沒味的做什麼?你看,譚爺還不肯賞俺個臉兒,俺還撲誰哩。”譚紹聞道:“只是雨太大,我也難出街。”
烏龜道:“一箭之地,或穿泥屐,或披雨衣,有甚難出?只是你老人家,狠心腸就罷了,還說啥呢。”譚紹聞笑道:“憑你怎的說,我不去。我怕那一起兒光棍圈套。非是我待您薄情,你看幾個人的樣子,如虎似狼,見了我,就想活吞了。我是不敢去,非是不想去。”烏龜道:“牛不喝水難按角,你老人家只拿定主意不賭,他會怎的?”譚紹聞只是不去。烏龜纏了一會,無縫可鑽,只得說借了雨衣就去。譚紹聞道:“天只管下雨,我若借給你雨衣,一發是薄情,要送你家走的。雨具我也不借,你也走不成。你各人去罷,我還要做文字唸書哩。”烏龜只得悵悵而去。
卻說譚紹聞在書房中,依舊展卷吟哦。爭乃天雨不止,漸漸心焦起來。總之,同一雨景,一等人以為清幽,一等人以為寂寞。若說書房中,有花木之潤澤可玩,有琴書之趣味可挹,這還心上添悶,那些滴漏茅舍,溼煙貧室,更當何如?只因譚紹聞該壞祖宗體面,該耗富厚家業,忽然心內焦躁,轉一念頭:“這天竟是如此下起來,七八日不肯晴,獨自一個好不悶悶,不如回家與內人鬥個牌兒,說個話兒,好排悶遣愁。”又轉念頭:“珍珠串幾番多情,我太恝絕了,也算我薄情,不如徑上夏家遊散一回,我咬住牙,只一個不賭,他們該怎的呢?”
於是著屐到家,問母親討雨衣。王氏道:“你往那裡去?”
譚紹聞道:“連陰久了,心內悶極,我去街上不拘誰家坐坐,消散消散。”王氏道:“我也愁你獨自一個悶的慌,你就去走走。雨衣在樓頂棚上掛著哩,冰梅你去取下來。”巫翠姐道:“悶的慌,咱還抹牌何如?”譚紹聞笑道:“我是輸怕了,不敢見你這女光棍。”翠姐笑道:“你須還我賭賬,我好打發孟玉樓珍珠錢。”冰梅取下雨衣說道:“奶奶叫自己擺酒過天陰哩,天已將午,還等著大叔好擺席。”王氏道:“你看見日頭了,你敢說天將晌午麼?”巫翠姐道:“日頭也不知幾時就漚爛了,再休想見它了。”
且不說母子妻妾,嬉笑依依。只說譚紹聞披上雨衣,依舊著上泥屐,徑上夏逢若家來。這刁卓等見了譚紹聞到了,如同天上降下一般,摘雨帽的,輕輕取下,脫雨衣的,款款解來,即刻就叫珍珠串出來。珍珠串相見,訴離索疏闊的苦處,譚紹聞展溫存慰藉的話頭。看官自能會意,何用作者筆模坐不移時,只見一人從外來,身披著氄毛大褐敞衣,手提著一個皮褡褳兒,聲聲道:“好雨!好雨!為這幾兩銀子,幾乎被雨淋死了。”正是:
居心力躲剝床災,何故呈身自送來?
只為講堂師長去,空勞拒絕幾徘徊。
。。。
 ;。。。 ; ;
第五十八回 虎兵丁贏錢肆假怒 姚門役高座惹真羞
卻說譚紹聞正與珍珠串敘闊,新聯一起兒光棍貂鼠皮、細皮鰱等,恭意加敬的奉承。白鴿嘴早已透信於所約之人,那人披著褐衫,戴著大帽,拿著皮褡褳兒,冒雨進來。你說是誰?
正是那標營下兵丁虎鎮邦。
且說虎鎮邦是何來歷。他原是個村農子弟,祖上遺有兩頃田地,一處小宅院,菜園五畝,車廠一個。他學的有一身半好的拳棒,每日在車廠中開場賭博。人人誇他賭的精通,自己也仗著索討的硬,不知怎的,日消月磨,把一份祖業,漸漸的弄到金盡裘敝地位。爹孃無以為送終之具,妻子無以為資生之策,不得已吃了標營下左哨一分馬糧。因膂力強盛,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