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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擰燈。
黑暗一片中,廚房那邊嘩啦一下,似乎是什麼器皿掉在地上摔碎,可以想見那些碎片躺在月光裡,脆弱的模樣。
一句詛咒之後,水聲潺潺,這靜夜裡,彷彿藏了一頭渴極的動物,剛剛尋到水源。
接下來化為細密的點滴,柔,卻沉。
腳步聲從廚房過來,承載一個跌撞的身影。
“小宇。”她終於開口,相當平靜:“站住。”
身影在樓梯口停下來,一隻手已經扶在原木扶手之上,要感受後者的涼而潤似的,他以這樣的姿勢止在那裡,許久,臉上才顯出一個笑來:
“媽,您怎麼在這兒……嚇我一跳。”
他笑起來真是好看,清秀的一張臉,這麼不設防,甚至有幾分天真。
他的母親凝視他幾秒,微微偏一偏頭:
“廚房的水龍頭,去把它擰緊。”
他真的乖乖轉身,去了廚房,把那一點一滴啪嗒啪嗒的聲音給擰上。
“來這裡。”等他回來,她仍老樣子端坐在沙發上,氣息沉穩安定:“坐。”
周明宇被母親盯著,聞到自己髮膚衣衫中的,濃重的,夜生活的烏煙瘴氣,非常不自在,恍惚又回到童年,頑劣時被她抓個正著。
“我去洗澡。”他用手掌抹抹臉,清醒一點,儘量清楚地說:“媽您早點睡。”
“過來坐。”她重複一遍,柔和之下,有一貫的筋骨。
他於是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同時只覺得難堪,疲於應付:
“您想說什麼?”
同時心知肚明,還能有什麼,質詢、責難、為人處世的條款——的確他今天令涵宇顏面無光,隨便董事長夫人如何教育,他也認了。
母子倆相對無言,直到母親伸出手,摸摸他的臉頰,語氣疼惜:“還疼不?”
周明宇一怔,條件反射地回答:“不疼。”
她點點頭,手放在他頭髮上,嘆口氣:
“以前我認為偏袒是害你。今天才突然發現你長這麼大,連我做母親的,都從來沒有袒護過你,你肯定特別委屈吧。難為你了,兒子。”
周明宇在母親的目光中收起桀驁的嘴臉,逐漸產生錯覺——他正重新變的幼小,被置於保護之中,軟弱到有流淚的衝動。
可他現如今已經比這衰老的婦人高出一個頭來,哪有權利再做這等任性肆意的行為。
“媽,對不起。”周明宇低聲說:“我是個混蛋兒子。”
“胡說八道。”母親立刻接道:“你是什麼樣的,你媽說了算。”
這話只有讓他難受,他長到現在,是多麼不讓她省心,他不是不知道。
母親用手勢制止了他的接話,繼續說下去:“其實我有自私的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人,替我偏袒你。前段時間,我真覺得你找到了。”
他原本麻木的隱痛又被一指頭戳上去,翻攪。
“你真的很喜歡她,對不對?”
周明宇不回答,的確,太喜歡了,幾乎到了這樣的地步,讓對方濫用他的喜歡。
他是不是活該這樣,這麼遍尋不著,這麼求之不得,這麼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兒子,你要是真喜歡她,就找機會,跟她好好談談,
“我明白,媽,您去休息吧。”他疲倦而平靜地說:“我知道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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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自從那一天離開之後,再也沒來過。
各人情境有如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己手裡那一點溫度,都在無可挽回的涼下去,我還不是束手無策。我沒有能力幫她焐熱她那杯茶,至少不好再多煩擾她。
我到底年輕,醫生通知我,隨時可以出院。
“注意不要劇烈運動,保持情緒安穩。”
我媽在旁邊,說知道知道,麻煩你了大夫。
我其實覺得這兩天,我媽神色多少有點不對頭,隱隱約約的,有一點兒驕傲的意思,很是辦成了大事的感覺。
問她,她會拍一拍我:
“娜娜,媽媽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其實她這樣,真的讓我不安。
她也從來不對我提周明宇,似乎我剛剛失去的那個孩子,跟那個男人毫無關係,它只是憑空而來的一場幻覺,現在化歸虛無。
我有時候,也覺得眼前的一切,白床單,藥水味兒,窗外明淨的陽光草地,甚至周明宇和我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