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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言人的話壓在聽眾心裡,沉甸甸的,像石頭。
奧爾拉多站起來,走到母親身旁跪下,一隻胳膊攬著她的肩頭。坐在她身邊的埃託低著頭,小聲哭泣著。科尤拉站在母親面前,敬畏地望著她。格雷戈把臉埋在母親膝頭,抽泣著。近處的人們聽見了他的哭喊:“Tbdopapaiemorto.Naotenhonempapai。”我所有的爸爸都死了,我沒有爸爸了。
歐安達站在一條巷口前。剛才,在代言人的講話結束前她陪著自己的母親離開廣場。現在,她四處尋找米羅,但他已經走了。
安德站在講臺後,望著娜溫妮阿一家,真希望能做點什麼,減輕他們的傷痛。代言結束後總會產生痛苦,因為代言人絕不掩飾事實真相。但很少有人的一生像馬考恩、利波和娜溫妮阿一樣,在欺騙和謊言中度過。這種震撼實在太強烈了,每一點資訊都會改變人們對他們瞭解和熱愛的人的看法。講話時,從抬頭望著他的聽眾的臉上,安德知道他今天激起了巨大的痛苦。其實他自己的痛苦絲毫不亞於他們,就像他們把他們的傷痛轉到了他的身上。事先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是布魯欣阿,但安德知道她還不是受創最深的人。受打擊最大的是自以為前途在自己掌握之中的米羅和歐安達。但安德從前也體驗過痛苦,他知道,今天這種傷口的癒合速度,將比從前的快得多。娜溫妮阿也許自己沒有意識到,但安德已經替她解除了一個她再也難以承受的重負。
“代言人。”波斯基娜市長道。
“市長。”安德道。代言結束後他從不想和別人談話,但總有些人執意要跟他談談。他已經習慣了。他儘量擠出微笑,“今天來的人比我想的還多。”
“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是一時的刺激。”波斯基娜說,“明天早上就會忘得精光。”
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讓安德有點生氣。“除非晚上再來一場更大的刺激。”他說。
“說得對,這個新刺激嘛,已經安排好了。”
安德這時才發現市長極度不安,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拉了拉她的手肘,一隻胳膊攬住她。她感激地靠在他的肩頭。
“代言人,我應該向你道歉。你的飛船被星際議會徵用了。這裡發生了一件大罪行,極度嚴重,罪犯必須立即移交最近的人類世界特隆海姆,以接受審判。用你的飛船。”
安德怔了一下,“米羅和歐安達。”
她轉過頭,銳利的目光直盯著他,“你一點兒也不吃驚。”
“我不會讓他們被帶走的。”
波斯基娜抽身後退一步,“不讓?”
“審判他們的原因我略略知道一些。”
“你來這裡才四天,就已經知道連我都猜不透的事了?”
“有時候,政府才是最後知道訊息的一方。”
“你只能讓他們被帶走,我們大家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接受審判。原因很簡單:星際議會把我們的文件剝了個精光。除了維持基本生活的最簡單的程式,比如動力,供水程式,電腦記憶體裡什麼都沒剩下。到明天,大家就什麼工作都做不成了,我們沒有足夠的動力開動工廠、採掘礦石、耕種農田。事實上我已經被解除職務,失去了決策權,成了個警察總監。我的惟一任務是:無條件服從並執行盧西塔尼亞撤離委員會的命令。”
“撤離?”
“殖民地的特許狀已經被收回了。他們正派遣飛船過來,準備把我們全部接走。這個星球上人類留下的一切痕跡都要徹底清除,連死人的墓碑都包括在內。”
安德分析她的態度。她不是那種一味眼從卜級命令的人。“你準備服從嗎?”
“動力和供水是透過安賽波控制的,圍欄也控制在他們手裡。他們可以把我們關在這裡,沒有水,沒有動力,我們別想逃出圍欄。他們說,只要米羅和歐安達上了你的飛船飛向特隆海姆,便可以適當放寬這些限制。”她嘆了口氣,“唉,代言人,恐怕你這次到盧西塔尼亞旅行的時間沒選擇好:”
“我不是個觀光客。”怎麼會正好在自己來這裡的同時,星際議會發現了米羅和歐安達的嘗試行動?他懷疑這不是巧合。不過他沒把自己的懷疑告訴她。“你們的文件有沒有儲存下來的?”
波斯基娜嘆口氣道:“我們沒別的辦法,只好把你拖下水了。我發現你的檔案全都儲存在安賽波上,不在盧西塔尼亞本地。我們已經把最重要的檔案傳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