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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遠離家鄉之後,主人翁去找共產黨的那部長篇故事。
寫作成為我生活的秘密,使我感到在那青春年代裡,我比別的同學和鄉村的人們,都過得充實和多了一份願念理想,似乎在生活中比別人有著更多的一束遙掛在未來的光明;使我覺得,正因為文學的存在,才有了我那時活著的意義,才有了我文學的昨天、今天,和可能是灰暗而艱澀的明天。
就是到了今天的景況,我的寫作或好或壞,已經寫有五百餘萬字的作品時,所有的記者見我都會千篇一律地問我世界上對你影響最大的作家是誰、作品是什麼時,我都會認真地答道,對我影響最大的作家是張抗抗,影響了我一生的作品,是張抗抗的《分界線》。
必須承認,我確實從心裡對抗抗大姐,充滿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激之情。
歲月如同有用無用的書紙,日子是那書紙上有用無用的一些文字。就這麼一頁一頁地掀著,彷彿我寫的無意義的小說一樣,到了我把那部長篇故事寫到三百餘頁時,因為大姐的腰痛日益病重,因為家裡確實需要有人幹活,需要有人去掙回一份維持油鹽藥物和零用的生活來。在讀高二期間,我讀了一個學期,便輟學回家去了。那年我還不到17歲,在家待了數天,把我的被子、衣物,還有正在寫作中的小說書稿,一整一捆,就到了幾百裡外的河南新鄉,打工去了。
那是一段我人生中最為辛苦的歲月,每每提起,都會欷殻У衾帷�
我有一個叔叔,是我父親的親弟,他遠離家鄉,在新鄉水泥廠裡做著工人。因為他在新鄉,也就首先介紹我大伯家的老二孩子,名叫書成的我的叔伯哥哥,在新鄉火車站當著搬運工人,把從火車上卸下的煤或沙子,裝進加長加高過的架子車上,運往30多里外的水泥廠裡;起早貪黑,一天一次,一次一噸,1000公斤,60多里路,能掙四到五元。因為哥哥在這幹著,我也就到這兒做了一個搬運工人。
我比哥哥個兒高一些,卻是沒有他那樣對人生和搬運的耐力。每天天不亮時,我們弟兄就早早起床,拉著空車,快步地往三十里外的火車站去,每人裝上一噸煤或沙子,然後再緩慢地如牛一樣,拉著重車回來。在平路上,我們步履蹣跚,徐徐而行;遇到了上坡,無論坡陡坡緩,我們都把一輛車子放在坡下路邊,弟兄兩個合拉一車,在那坡道上走著“S”形的路線,盤爬著自己的人生。送上一輛,回來休息一會兒,再合拉另外一輛。夏日時候,天如火烤,汗如雨注,好在那時,路邊常有機井澆地,渴到難耐之時,我們就趴在路邊田頭,咕咕地狂飲一氣,如牛如馬,如沙漠駱駝,喝個痛快。到了午飯,我們就總是趕到某一機井口上,吃著四兩一個、因為堅硬形長,被我們形容為“槓子”的饃饃。每次,喝著路邊的生水,吃那槓子饃饃,我和我哥,都能一口氣吃上兩個,八兩重量。
起初,我拉不動那上噸的煤車、沙車,吃不下那兩個槓子饃饃,哥哥替我著急,除了每遇上坡,都要替我拉車以外,還要在路邊吃饃的時候,從他車把上吊的一個袋裡,給我摸出一塊烏黑的鹹菜塊兒。他咬下一口,有三分之一,自己吃著,把那三分之二黑烏的鹹菜,遞到我的手裡,讓我就著鹹菜,就著路邊河水,去吃那堅硬的槓饃。這樣過了一段日子,看我能吃完那八兩饃了,哥就不再給我準備鹹菜,而只准備一些最為淡白深刻的關於人生的話兒。
5 寂冷的光亮(2)
他說:“連科,你還回家讀書去吧,讀書才是正事。”
他說:“不讀也行,讀多了也不一定有用。”
他說:“明天週末,我們回去洗個澡吧。洗個澡,明天你好好睡上一覺。”
我在每週的週日,都會好好睡上一覺,把前幾天透支的力氣,設法兒補將回來。可是,我哥讓我睡覺,他卻仍在星期天裡,還要到火車站上再多運一趟煤或沙子。
我和我哥,是住在水泥廠的一間宿舍房裡。週日這天,哥哥拉著車子走了,我就躺在空蕩蕩的屋內,有些絕望地望著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掛的蛛網,還有蛛網上一天天長大的一個蜘蛛。這個時候,我就想起了我那寫了幾百頁書信橫格稿紙的長篇小說,孤苦伶仃,和行李一塊,從老家隨我到了新鄉,可我卻是再也沒有為它續寫過一字一頁,再也沒有寫出過一段情節或一個細節。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有一天,我叔看我走路時一個肩高,一個肩低,身子也有些歪斜。問我怎麼會這樣走路?我說本來就是這樣走路。我叔伯哥哥,卻把頭低了一會兒,又抬起來說,是拉車拉的。說因為架子車中的轅帶,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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