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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說,“唉!年成不好,害得我跟羅小華都沒臉見人!”
聽胡宗憲一再引咎自責,而且得知羅龍文亦有甚深的內疚,趙忠不由得有些感動,“這是公事不順手。”他說,“總督跟羅師爺實在不必如此。”
“公事真是想不到的不順手。等羅小華來了,我們商量個辦法。”
等羅龍文掀簾入室,相將把杯歡飲,似乎都不願談不順手的公事,以免掃了酒興。談的雖非風月,卻無關正經;酒到微酣,胡宗憲忽然問道:“趙總管,聽說你喜歡藏硯,雅人深致啊!”
趙忠臉一紅,“我是自不量力,”他說“附庸風雅。”“風雅就是風雅,關它附庸還是獨行其是?”胡宗憲向羅龍文看了一眼,取得默契,方始起身,“你們坐一會,我取方好硯你們看一看。”
等他一走,羅龍文湊到趙忠面前低聲囑咐,“說不定是去取那方岳忠武硯。倘或不錯,你可別露了馬腳!”
趙忠還記得,羅龍文說過,那方硯臺是他說通了胡宗憲的書童,私下偷出來鑑賞。所謂“不要露馬腳”,就是不要無意中洩露此事。否則,不但害書童受罰,賓主也就都沒意思了。
於是他重重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果然,胡宗憲取來的,便是那方雙忠手澤的名硯。趙忠一半是做作,一半亦是真心喜愛,情不自禁地讚歎不絕。這方名硯的來歷,早就聽羅龍文細細談過,此時抖擻精神賣弄一番,口講指畫,頭頭是道,居然象個大行家。
“真不得了!”胡宗憲驚異不勝地,“你所談的許多掌故,我還是頭一次聽見。”
“總督過獎了!”趙忠看一看羅龍文,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胡宗憲亦看一看羅龍文,彷彿在問,趙忠何能懂得這麼多?而羅龍文卻看著趙忠,作個無奈何的表情:意思是為他悵惘,雖飽眼福,不過鏡花水月而已!
“趙總管,”胡宗憲問道,“想來珍藏甚多?”
“是!略略有些。”趙忠開始數他的家珍,起先很起勁,但聲音越來越低,因為每數一方藏硯,總要在心裡比較一下,比來比去,沒有一方及得上眼前所見,不由得便洩氣了。
“你的珍藏真不少。幾時讓我亦摩挲觀玩一番。”
趙忠搖搖頭,“雖多無用。”他的視線一直盯在硯臺上。“趙總管,”胡宗憲點點頭說:“寶劍贈與烈士!這方硯臺能由你收藏,倒也算物得起所了!”
趙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老,”他張口結舌地問:“請你老再說一遍。”
羅龍文急忙拉他一把,還做個眼色,“趕快跟總督道謝!”
他急促地說,“總督把這方名硯讓與你了。”
這一下,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很見機一揖到地,“總督竟肯割愛!倒教我受寵若驚了。”他接著又很懇切地說,“如此名物,所費不貲;務必請說個數目,我好將原價奉繳。”
“笑話!我要講錢就不送你了!”
“是!是!是我失言。”
“倒不是錢的事。”羅龍文插嘴,“這方硯臺本來是要送嚴公子的。”
這一說,更使趙忠覺得禮物沉重,“這樣,”他囁嚅著說:“我似乎不敢收。”
“怕什麼?你儘管收下!嚴公子並不知道我有這方硯要送他;何況,你此刻在我眼中比嚴公子更重要。”
“這話,總督寵得我過分了!”
“不然,我說個道理你聽。”胡宗憲從容說道:“五代藩鎮之禍,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有位將軍要屠城,守城的太守求他,說是‘這一方百姓,皇帝救不得,菩薩亦救不得,只有將軍救得。’不是這位將軍比皇帝還尊,比菩薩的神通更廣大,只為時勢所移,唯有這位將軍高高手,這一方百姓才能得救。趙總管,你亦是大智慧人,總懂得我的意思吧?”
趙忠自然懂。而心情很複雜,既沉重,又感動,而且多少也有些得意。面色嚴肅地想了好一會,慨然說道:“趙忠低三下四,沒身分的人!承總督這麼看得起我,莫非我倒自輕自賤?如果我是那位將軍,不必總督吩咐,我自己知道要怎麼做?此刻,請總督把話交代下來,我一定要辦到。”他緊接著又說:“我也清楚,如果不是我辦得到的事,總督亦不會跟我說。”
“你看,”胡宗憲對羅龍文說,“我說趙總管是有血性的不是?”
“是!這是早就看出來的。”
在他們這交談的頃刻間,趙忠又有進一步的意會。眼前的一粥一飯,無非民脂民膏,要救這一方百姓,第一件大事,便是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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