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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凋敝,對於派額實在無法照數籌足。當然亦不至於分文全無,只是折扣打個倒八折,派一萬的,最多隻能出兩千。
趙文華不知道這是胡宗憲在極機密的情況下,授意所屬,如此呈報。他們看到的,除了各縣大嘆苦經的覆文以外,就是胡宗憲雷厲風行,嚴限照數照氣解足的公文。因此,他對胡宗憲倒是諒解的,一再對趙忠說:“這不能怪人家。錯在發動得晚了!如果定在開春班師,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各縣一定可以把這筆款子籌足。”
觀念已深受羅龍文影響的趙忠,看法不同,率直答說:“這麼多人在這裡吃半年,百姓負擔加重,到那時候,說不定連這個倒八折的數目都籌不足。”
“照你說,我們收他這麼一個數目就算了?”
“我看,”趙忠答說,“就爭也有限!”
“有限也要爭!多一文好一文。京裡那麼多人在指望著我,怎麼能不爭。”趙文華說,“你再到胡總督那裡去一趟,催催他。”
銜命到了總督衙門的趙忠,將名貼一投進去,正好羅龍文在座,隨即站起來說:“我先避開!這幾天跟總督談的那個辦法,我看今天就可以用了!”
“也好。”胡宗憲說,“你得把東西去拿來!”
“是!我馬上去。”
“這樣,”胡宗憲說,“回頭你就作為不速之客,仍舊跟他見個面,也好暗中幫著我說話。”
今昔不同,由羅龍文故意引起的,趙文華與胡宗憲對立的形勢,幾乎已不存在。所以羅龍文與胡宗憲蹤跡稍密,作個撞席的不速客,亦不致引起猜疑。由於此一瞭解,羅龍文接受了要求。
於是,胡宗憲吩咐在書房接見。這就使得趙忠受寵若驚了!儘管他受趙文華的寵信,弄權怙勢,有多少人承他的鼻息,而在胡宗憲面前畢竟只是同僚的一個下人。平時來見,縱非垂手肅立,卻從無座位,更莫論能到胡宗憲只接待親密僚友的內書房!
這也使得他必須冷靜而超脫地重新估量自己。胡總督如此相待,他不以為是一種籠絡的手段,而是承認他有資格到他的書房,可共機密。
這樣想著,不由得浮鋪感激之念。相見之下,胡宗憲親切隨和,如逢稔友,又消除了他的侷促拘謹,隨意閒談,氣氛融洽暢順,賓主都覺得很舒服。
“你就在這裡便飯吧!我陪你喝一杯。”
“總督把話說反了!”趙忠陪笑道:“是我陪總督喝一杯,我新得了一罈三十年陳的花雕,我叫人取來請總督嚐嚐。”
“好啊,我喝過廿五年陳的,三十年陳的,倒要見識見識。”
一聽這話,趙忠大為起勁,親自到廊上託趙家的聽差將他的隨從找來,吩咐回家敢酒。再三叮囑要快,但要當心,別打奇罈子。
等他回到書房,外屋已在鋪設席面,胡宗憲招招手將他引入內屋說道:“我們談談公事。”
“是!”趙忠到這時候才趁機說明來意,原是要向總督來請示,他微微哈一哈腰,“動身的日子快到了,要請總督費心催一催。敝上急得很!”
“唉!我心裡象火燒那樣!”胡宗憲說,“怎麼辦呢?”他搓著手傍徨了一會,走到書桌旁邊,開抽斗取出一封信來:“你看!”
接信一看,大出趙忠的意外,是胡宗憲的家當。口氣是帳房稟報主人,說胡家的茶田、竹林,全數變賣,只得五千兩銀子。
“只恨我力薄!”胡宗憲說,“原以為變賣薄產,至少也有五萬銀子,可以湊一湊不足之數,哪知道竟是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數目。”
趙忠不作聲,實在是有點感動了。想了好半天問道:“總督到底能湊多少?”
“有把握,不過三十萬銀子,正好是個零頭。”
“三十萬是少了一點。不過,”趙忠提高了聲音說,“總督也不必急。世上沒有過不過去的關。”
“這,說實話,恐怕要仰仗你了!”
“總督太言重了!事緩則圓,慢慢想法子。”
“法子是非想不可的,不過日子不多,‘慢慢’兩個字,可就用不上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聽差走到胡宗憲身邊低聲說道:“羅師爺來了。聽說有客,要走。”
“來得正好,走什麼?快請!”胡宗憲吩咐過聽差,轉臉對趙忠說:“小華不是躲我,是躲你。”
“是啊!”趙忠倒被提醒了,“這幾天我想見他,總不容易找到。不知道他躲我是為什麼?”
“還不是跟我懷著同樣愧歉不安的心情!”胡宗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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