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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扭,接著往外一送,手腕痛徹心肺的毛猴子,踉踉蹌蹌地連連往後倒退。
後面就是汪洋大海,如果收不住腳,掉入海中,這一帶都是懸崖,並無上岸的途徑,非淹死不可。因而旁觀者無不大驚失色,正張大了嘴喊不出聲時,徐海已飛奔上前,拉住了毛猴子的手,使勁往懷中一帶。
這一下,毛猴子可吃了苦頭,合僕一個“狗吃屎”,摔破了嘴唇,可是一條性命算是保住了。
“看不出,小徐真還有兩下子!”
“教訓得好!毛猴子平時張狂,這下可就要老實了。”
竊竊私議聲中,皆對徐海刮目相看。汪直卻是心潮起伏,激動不已,驚奇之餘,更有無限的慚與憾。自慚的是竟不能早識徐海,遺憾的是,如能早識徐海,收為助手,或者不至於到此一敗塗地的困境。
“好了!”他看著滿面羞慚的毛猴子,少不得替他找個落場勢:“毛猴子,從今記住,陽溝裡也會翻船,凡事不可大意。”
話是向毛猴子說,眼風卻瞟著徐海,意思是:他吃虧了,哄哄他,你別介意!
徐海出了一口悶氣,笑嘻嘻只覺得痛快,毫不介意,見此光景,汪直便又有了計劃——一共只有十五個人,萬萬不能不和,索性再叫徐海讓步,免得毛猴子記仇。
“小徐!你聽我一句話,可以不可以?”
“可以。”徐海答得很不客氣,但也很爽直。
“你給毛猴子說句好話,賠個罪。”
“不要,不要!”毛猴子搶在前面開口,“哪個要他賠罪?”
“自己弟兄,又是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哪能鬧意見?”汪直催促著,“小徐,快賠不是!”
“毛二哥,”徐海不好意思地說:“是我不好。”
毛猴子唯有苦笑,“兄弟,”他說:“總算你手下留情。”
“好了,好了!”大家一齊起鬨,叫開了!
於是言歸正傳,汪直向徐海問計——這一計是什麼人也想不到的,徐海打算捆起汪直,回雙嶼去向盧鏜投降。
“這是苦肉計。”徐海解釋:“船主的性命,絕無危險。為啥呢?為的是船主有許多話,非要到杭州才能說。盧鏜不敢難為船主,一定好酒好肉款待,一路舒舒服服到杭州。”
“這倒也是真的。”汪直問道:“到了杭州呢?”
“哪能到杭州?用不著到杭州,船主就脫身了,只要聽我調配,我有十足的把握。”
“好!”汪直點點頭:“我們從頭開始,細細商量。”
經過徹夜的籌劃,一切細微末節,都想到了。於是在晨光熹微中,那隻小船,向西航行,復回雙嶼。為了怕在中途遇見官軍哨船,汪直如果自自在在地閒坐著,便成破綻,洩露機關,所以把他捆得結結實實,放倒在艙中。及至抵達雙嶼,汪直因為束縛太甚,痛苦不堪,以致面無人色,可是看起來卻更像是真的了。
小舟未曾泊岸,守衙計程車兵已經大為緊張,刀出鞘,箭上弦,在岸邊列成一觸即發的陣勢;為頭的小武官,手下管兵五十,職稱叫做“總旗”,瞪出眼珠,大聲喝道:“是幹什麼的?”
“是來投降的!”徐海很清楚地高聲回答。“連捆在這裡的,一共十五個人。”
“捆的是誰?”
“汪直。”
此言一出,官兵動容,相顧愕然,那總旗怕是聽錯了,問一聲求證:“你是說,大強盜汪直?”
“是!”徐海將汪直的頭髮一把抓住,讓他的臉對岸上,“總爺,你看!”
“是不是汪直?”總旗回頭問道:“你們哪個認得?”
“是的。”有個兵答道,“我認識,是汪直。”
“好!你們的船先停在那裡,不準動,下來一個人跟我說話。”
總旗拋過去一根繩子,徐海接在手裡,繫住船頭。岸上計程車兵合力拖曳,將小船擱淺在沙灘上,徐海一個人跳了下去,奔到總旗面前站定作了個揖。
“是怎麼回事?”總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我叫徐海,本來安分良民,去年從紹興到這裡來打漁——”
徐海編造的一套說法是:去年隨父兄出海打漁,被雙嶼的海盜所擄,父兄被殺,他被脅迫入夥。人雖落草,心裡卻無時不記著不共戴天之仇。這次官軍進剿,他隨著汪直逃到普陀洛伽山,說動一起被裹脅的同伴,合力縛汪直來獻,以便將功贖罪,得能還我清白,重安生理。在他更是藉此報了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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