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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那漢子徐行、微怔、立定,竟然淌下了兩行清淚。
“所以像小白。”他茫茫然的說,“可是你不是小白,小白是桔花的香……很淡,很清……你是大雪後的梅香,很烈,很澈……不過,現在可還是消夏近秋之時啊……”
兩人都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只知他說女子很香。
這點無情是深感同意的。
“你是跟他們一道的?”
無情覺得此人神智似有點不清不楚,所以,他問的也無比溫和,還捎了兩分同情。
“是一道的。”那漢子答,“也不是一道的。”
無情冷笑:“要是閣下不打算答實話,不如不回答。”
那漢子答:“我說的是真話,你們聽不懂,所以以為假話。”
無情道:“這世上有人把假話說得就似真話一樣。”
那漢子說:“因為這世上的俗人,把自己看不懂的東西,聽不懂的話,就當作是假話、廢話,而從不檢討自己是否假人、廢人。”
無情目中精光一閃,斂容道:“請示以道。”
那漢子道:“是一道如何?不在一道又如何?”
無情道:“跟奸臣賊子同在一道,那就是無道,是我之敵。如是我同道,要以禮相待,共同退敵。”
“你是分了你我,分了正邪,這樣一分,就很危險。王荊公認為自己改革完全是正確的,所以他最後還是垮了臺。司馬溫公認為自己維護體制保護傳統,完全是正義的,所以他遺害後人。蔡元長之所以可怕,因為他一時新黨,一時舊黨,惟利是圖,無法分類。諸葛以其人之道,以詭治詭,所以才能在朝中唯一與之抗衡。”漢子說的話,居然十分條理分明,但到了後面一段,語氣又弔詭了起來,道:“問題是:道可道,非常道,時勢造英雄,時勢也殺英雄。亂世出梟雄,但梟雄造亂世。明君用忠臣,但愈是昏君,也愈多忠臣,不然怎顯其昏?忠言對昏君逆耳,對明君也一樣逆耳。富貴浮雲總無定,但人生在世,有富能貴總比一窮二白好。窮得清白,又比活得不開心的好。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不見得我們就是朋友。我們成了朋友,也不見得就不是敵人。人死於敵手者少,喪於朋友手上者多。……我就是一個例子。”
漢子說到這裡,垂下了頭,神色黯然。這人樣子雖然蒼桑,但還是容色清奇,人也十分清瘦。
無情回味著他的話,卻道:“至少,你還活著,沒有死。”
漢子忽然語音悲愴起來:“我的人雖然沒有死,但我的心,已快死了。我活著,已生不如死!”
無情正想問他為何事而哀莫大於心死?卻聽漢子截道:“我的悲喜與你無關。我是跟他們一道兒來的。蔡家有人見識過我的武功,知我有能力可以剷平一點堂,所以千方百計哄了我過來。”
無情聽了,冷笑一聲,心忖:你這人口氣也未免太託大一點了吧!
“剷平一點堂?”無情微微笑著,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很多人都說過,要狙殺諸葛、敕平一點堂、格殺神侯子弟、義子、門徒……這樣的話,據說也說了十幾年以上了,但一點堂只有一天一天的壯大,當今聖上,還御賜一座神侯府,正在修葺建造中,只不過因世叔一再推辭,才久未成事。而今,世叔還是好好的,弟子也已收到三位了,我的兩位義兄,都在江湖耀耀大名,兩位義妹妹,也在武林中揚名立萬一點堂,可不是一點就給人捺倒當堂的。”
他不是爭拗。
他只是譏誚。
一種出於自負的極之譏誚。
“說的也是。我也不打算剷平一點堂。要剷平,就往大的來較量,我寧可去挑戰韋青青青,剷平自在門。自在門是否我一人之能可以剷平?想來,如果我是人,那就還不可以。假如我不是人,那就可能辦到。光是剷平一點堂,那麼,哪怕一點堂給滅絕了,還是有個神侯府出來。樹活,遲早到春天總見綠芽的。”
那漢子很清瘦。
說的話也很清晰有力,頭頭是道。
但不知怎的,他總有幾句話,或幾個字,令無情和那女子聽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大對勁,不是味兒的。
例如這一句:“如果我是人,那就還不可以。假如我不是人,那就可能辦到……”難道,這“人”居然“不是人”來唄?
真可謂莫名其妙。
“我也是這樣說,與其滅絕、剷平,不如聯結、吞併。你看我那盟裡,到我手上漸成氣候之後,已罕見屠殺、滅門、侵佔,而是用聯合、結盟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