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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靜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並不是做噩夢,而是暈在了電梯旁邊。
女醫生問:“家裡電話多少?通知一個人來照顧一下你,剛給你輸了葡萄糖,得觀察兩小時再走。有醫保嗎?叫你家裡人來了之後去交一下費用。”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交錢。”談靜有點急切的窘迫,她的嗓子還是啞的,舌頭髮苦發澀。孫志軍還關在派出所裡,也沒有人來替她交錢。聶宇晟站在那裡,臉色冷漠。或許真的是他通知了醫生,把她送到急救室,但此刻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她已經不對聶宇晟抱有任何幻想,她都沒奢望過是他把自己救起來。可能聶宇晟是被他那所謂的修養和醫生的道德給拘住了,就算是看到陌生人暈在那裡,他也不能見死不救的吧。
“那好,我叫護士過來。”那女醫生朝聶宇晟點了點頭,“聶醫生,這人沒事了。”又告訴談靜,“這是我們醫院的聶醫生,就是他救了你,你好好謝謝人家吧。”
“謝謝。”她聲音低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聶宇晟根本都沒有看她,神色仍舊冷淡,也並沒有搭理她,只是對那位女醫生說:“我上去手術室。”
談靜身上只帶了兩百多塊錢,護士拿了醫藥費的劃價單來給她,除了吊葡萄糖,還另外做了常規的血檢等等,一共要三百多塊錢。店裡雖然替員工都辦了基本醫療,可是她也沒把醫保卡帶在身上。談靜沒有辦法,找旁邊的病人借了手機打給王雨玲,誰知道王雨玲的手機竟然關機。她失魂落魄地想了又想,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借錢給自己。
藥水已經吊完了,護士來拔針,催著她去付款,她咬了咬牙,終於問:“請問,聶醫生的電話是多少?”
護士知道她是被聶醫生送到急診來的,當時聶宇晟抱著她衝進急診室,整個臉都是煞白煞白的,倒把急救中心的人都嚇了一大跳,還以為這病人是聶宇晟的親戚甚至女朋友。負責急救的霍醫生量血壓心跳的時候,聶宇晟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兩隻手都攥成了拳頭。急救中心的值班副主任看到這情形,還親自過來詢問情況。護士們心裡都犯嘀咕,心想一向穩重的聶醫生果然是關心則亂,莫非這女病人真是他的女朋友?可是看著實在不像啊。護士們對這位陌生女病人自然充滿了好奇心,誰知道檢查完並無大礙,往病歷上填名字的時候,聶宇晟竟然說不認識,看她倒在電梯旁所以救回來。不認識所以不知道名字,既往病史不明,年齡不詳。
這種情況太常見了,偌大的醫院,經常有病人暈倒在大門口甚至走廊裡頭,對他們急救中心而言,委實見怪不怪。聶醫生說不認識的時候口氣冷淡一如往常,霍醫生看了看病人的穿著打扮,心想這跟家境優越的聶醫生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說不認識,自然是真的不認識。
護士聽到談靜問聶醫生電話,於是撇了撇嘴,說:“不用了,聶醫生做手術去了,今天他有急診手術。算你運氣好,正好遇見聶醫生搭電梯去急診手術室。你剛才不是已經當面道謝了嗎,還找他幹嗎?”
談靜沒有辦法,只好訥訥地說:“我……我……沒帶夠錢。”
護士說:“那打電話叫你家裡人送來呀!”
“家裡沒有人。”
“那就打電話給親戚朋友。”護士目光嚴厲起來,“一共才三百多塊錢,你就沒有?”
談靜把一句話嚥下去,低聲說:“我只帶了兩百多……”
護士似乎見慣了這種情形,說:“那可不行,找個人給你送錢來吧。”
談靜垂著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能把您的電話借我用一下嗎?”
護士愣了一下,掏出手機給她,嘀咕:“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沒有手機。”旁邊有人叫護士拔針,護士就走過去替人拔針了。
談靜已經顧不上護士的冷嘲熱諷,等護士一走開,她就一個按鍵一個按鍵撥著號碼,還是136的號段,很早很早之前,聶宇晟是用這個號碼。後來他出國去了,這個號早就已經停掉了吧。
她其實是抱了萬一的希望,在痴心妄想罷了。
電話裡傳來有規律的嘟音,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或許會聽到“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可是彷彿只是一秒鐘,也彷彿是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透過電話清晰明朗地傳入耳中。
他接電話總是習慣性地報上自己的名字:“你好,聶宇晟。”
她忽然哽咽,說不出任何話來。一個早就應該廢棄的號碼,一個她早就應該忘記的電話,隔了七年,就像隔著整整一個時空,穿越往事的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