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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過?怪不得你臉色這麼難看。”舒琴站起來走到開放式廚房,“我給你弄點吃的,冰箱裡有什麼?”
冰箱裡還有雞蛋和牛奶,舒琴看了看牛奶已經過期,隨手扔進垃圾桶,說:“給你煮碗麵得了,對了,你窗臺上那碟豆芽呢?”
“幹什麼?”
“跟雞蛋炒炒,當哨子,哨子面。”
聶宇晟一動不動,臉色陰沉:“那豆芽不是吃的。”
“那你天天在窗臺上放一碟豆子生芽,淨化空氣?”
“反正不是吃的。”
舒琴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詫異地問:“你今天怎麼這麼衝啊?被人打了心情不好?你們醫院不是見慣了大陣仗,收拾醫鬧很有一套麼?再說有你們那方主任在,他比醫鬧還狠呢,誰敢給你氣受?”
聶宇晟卻沒有做聲,舒琴看他皺著眉頭坐在那裡,似乎很發愁的樣子,於是問:“你到底怎麼了?”
聶宇晟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看了她一眼,突然問:“能借我點錢嗎?”
“喲,我是說你今天怎麼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麼為難事似的,原來是問我借錢。”舒琴開了個玩笑,“又跟你爹賭氣呢,一分錢都不願意拿他的?找我借錢可以啊,我也要收利息的。你要多少?”
“十二萬。”聶宇晟算了算手頭的活期,前陣子取了三萬給談靜,現在就只有八萬了,要給談靜二十萬,還差十二萬。他說:“等過陣子我股票套現就還給你。”
“怎麼突然急著用錢?”
聶宇晟垂下眼睛,他不願意對舒琴說謊,但是事情沒解決之前,他也不願意向舒琴說出實情,舒琴肯定要罵他瘋了。他也確實是瘋了,才會答應給談靜二十萬。那天晚上他本來就應該駕車離去,可是想到她絕望空洞的眼神,一個病重的孩子給了她太多負擔,他已經見識到她的丈夫是怎麼樣一個人,完全指望不上。也許她會在絕望之中另外找人去籌手術費,比如盛方庭。
想到這裡,嫉妒就像毒蛇一樣盤踞了他的心,他馬上上樓,跟她說,他願意給她錢。
那一句話太難堪,他不願意她再對別的男人說出來。
舒琴見他不肯說,也沒追問,自顧自給他做麵條。聶宇晟說:“我去洗個澡。”他的手不能沾水,舒琴幫他先用保鮮膜裹上,所以洗澡的時候特別不便,也特別慢,洗到一半,舒琴在外面叫他:“你手機在響。”
“誰打電話?”
“不知道,來電顯示沒名字,就一個號碼。我報給你聽?”
醫院同事、重要的朋友他都有把號碼存在通訊錄,估計是哪個病人家屬,他才沒存號碼,報給他聽他也不知道,於是說:“不用,幫我接一下,若是有急事,就告訴他我十五分鐘後回給他。”
“好。”
他洗完澡出來,先把手上的保鮮膜撕了,來不及吹頭髮,隨便拿毛巾擦一擦。看麵條已經煮好,舒琴還在裡面臥了兩個荷包蛋,他左手拿筷子挑起麵條,右手拿起手機,問舒琴:“剛才誰打電話?”
“一個病人家屬,說有急事找你,我就說你在洗澡,十五分鐘後回給她。”
聶宇晟調出通訊記錄,最後一個通話果然顯示是號碼而不是人名,那個號碼曾經給他打過電話,他不願意也並沒有存到通訊錄,卻已經記得——因為是談靜。
“怎麼啦?”舒琴看他臉色煞白,於是又問,“很重要的病人?那女人在電話裡都快哭了,你趕緊給人家回過去吧。”
聶宇晟擱下筷子,走到陽臺上去回電話。談靜的手機沒有用彩鈴,是單調的“嘟嘟”聲,讓他覺得漫長而焦慮……他不安地踱著步子,陽臺寬大,是開發商送的所謂空中花園。很多人家都將陽臺封起來做陽光房,他因為一個人住,不需要那麼大的地方,所以索性沒有封,任由設計公司放手做成了空中花園。靠近欄杆的一側種了竹子,不時的在風中搖曳,讓他更加覺得心煩意亂。
談靜終於接電話了,她的聲音很平靜,但舒琴剛剛還說她在哭。他問:“什麼事?”
“我到醫院看平平,他們說手術無限期推遲……”
“手術取消了。”
“可是……”
“我不是答應給你錢了嗎?你拿錢做常規手術好了!風險更小保險係數更大,你還要怎麼樣?”
聽筒那端是長久的沉默,靜得幾乎連她的呼吸都聽不到,過了好久,他終於聽到她說:“對不起,聶醫生,打擾您了。”
她沒有說再見,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