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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仙悲哀地搖著頭,不知是想到了綺雲的下場還是想到了自己。她們都沒法生下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她抬起頭,用令人不忍直視的目光看著璇真,問:
“璇姐兒,你是念過書的人,又識得字,知道的事兒比咱們這些人多得多。但求你告訴我一聲兒,這老天爺為何偏生這般愛捉弄人?有的人生了孩兒,又不愛他護他;可有的人夢裡也想要個孩兒,卻始終沒有……這是何故?難不成,真是我前生造下的孽,這輩子只能去還了?”
“……”璇真對此,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於這些在外人看來已經算是過上了好日子的女人來說,她們仍舊無時無刻不活在無望而又無奈的陰影之下。她要說什麼好呢?是跟對方說“沒有的事”還是說“這確實是上天的意思”?因為璇真清楚地知道,不管說什麼,對方的命運都已經走到了無法改變的地步了。玉仙似乎也無意要求對方回答,她自言自語似地說:
“我既造了孽,要還也是應該的。只是不知來世又將如何……若有來世,我真真情願,不當個女人了!”
璇真看著她,以眼神告訴對方,自己明白她所說的是真心話。她又對玉仙說:
“你還有什麼事兒不曾了結?就這麼走了?”
“我早走早了,如此一來,那些禍端也自然沒了……何況,我也沒臉再見……璇姐兒,勞煩你,回去上覆娘娘,就說玉仙對娘娘之恩銘感五內,今生今世若不能報,來世也必要報答的!”
隨後,玉仙只帶著一個放著貼身衣物的包袱,走出上房,離開雪溪堂。內庭執事總管太監派來的太監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來是要準備送玉仙出府去的。當來到堂前正門時,她望向東南方,滿眼淚水。璇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知道那兒是正禮殿的方向。
玉仙沒有往那邊走過去一步,她遙望了很久很久,放下包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著正禮殿那邊磕子四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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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九回 辭別(2)
之後,她站了起來,拿起包袱便頭也不回跟著那些太監朝大門而去。看到她離開,雪溪堂這兒的宮女們有的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但是玉仙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她那決然而去的背影,就是璇真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模樣。後來她才知道,玉仙離開王府之後,去到城外一所俗稱“姑姑庵”的尼姑庵內出家,在那裡渡過了自己的後半生……她曾在那裡為求子而向神佛一遍遍地拜倒祈求、也曾經用那兒求來的送子符當作勾心鬥角的武器來與他人爭鬥,可是如今,誰也沒有想到,那裡竟然會成為她一生的最後歸宿。
什麼名、什麼利、什麼權、什麼慾望,到頭來,一切都化作了虛無,終將消失於天地之間。
送走玉仙后,璇真呆站在那兒一會兒,然後才移動著無法輕鬆起來的腳步,回到榮德殿。
她將玉仙臨走時的情景向母親複述了一遍……不過隱去了自己跟玉仙之間關於四房遇害的談話……於氏聽了,也彷彿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過了許久,她才對璇真說:
“也是時候該到大殿上,去稟告你父親吧。好讓他也知道……”
可能已經預想到丈夫的反應,所以於氏無聲地嘆息著,又叮囑女兒“你也跟我一道來吧,只怕王爺如今心裡不好,過去陪他坐一坐、說說話兒也是好的”。璇真雖然也理解母親的用意,不過還是覺得有點納悶:這些她都知道,但母親為什麼還要這樣囑咐自己呢?
來到正禮殿後,德王正在上房內,見妻女來了,便放下手裡的書本,一笑道:
“你們今兒怎麼倒有興致來這兒走走?正好,陪我說一說話。”
是自己的錯覺嗎?璇真似乎覺得,父親此時的微笑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會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了……
“聽下頭的人說來著,王爺這幾天夜裡還在描字貼?雖說如此,可也休要累壞了身子才好。如今天還不曾轉暖和,夜裡又寒浸浸的,王爺可要早些歇息方好。”
王妃跟自己的丈夫閒聊著,並沒有馬上提起玉仙的事情。璇真明明覺得父親好像也對此心照不宣似的,也一樣沒有提起此事。但是有好幾次,父親的眼神,從這兒飄到那裡,又從那裡飄到窗外,或是有時落在已經放下的書本上頭,卻又顯然不是在瀏覽書的文字。
又聊了些閒話後,於氏才對丈夫說:
“今兒一早,我遣人往真武廟那兒去了,雖是節裡不曾做得法事,那東西也不可少了人家的。趁著這回去,我便命他們也往那庵裡送東西去了,如今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