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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並不是想把兒子培養成土匪,他是想讓兒子成為這個社會需要或者說能夠適應社會邪惡的人。祖父井觀瀾古典主義的道德教條能夠讓兒子應對人心的險惡嗎?父親井寬儒在善惡之間的羞羞答答的徘徊,不是正在說明如果你想在這個世界立身,你就不能不向惡妥協,你不可能堅持很久。所謂的善,越來越具有技藝的性質,這不是一個人的變化,這是整個世界的變化啊!
他把他帶到士紳們中間,讓他感受成人之間進行交往的藝術。他試圖告訴兒子,這將是他未來主要的生活方式,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都得周旋在這些人之間,只有在這些人中間如魚得水了,你才能夠守護住財富,你才能夠增加自己的財富,你才能夠活得像一個人。這些人既可能是給予者,也可能是掠奪者,全看你怎樣和他們相處,全看你以什麼樣的實力和他們相處。
石紹平那雙深陷在眼眶裡的大眼睛發出的探詢的光亮,照亮了父親試圖要他了解的事物,他已經看到了輪廓。雖然他還不知道那件事物具體是什麼,但是他已經從旁人的諂媚中,從父親的矜持中,感覺到這個人的力量和尊嚴,感覺到他在那個未知世界中游刃有餘的智慧。很顯然,父親正在成為這個孩子心海中的燈塔,儘管它若隱若現,但是他知道它在引導他。
玉蘭則教導兒子要有同情心,同情窮人,“沒有窮人,哪會有我們這些富人的日子?”紹平歪著腦袋,用探詢的目光看母親,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母親就告訴他,我們是靠佃戶的地租生活的,佃戶正是因為向我們和官府交納了地租,才永遠是窮人。
“不,”紹平堅定地說,“不是這樣的。”玉蘭異常驚訝,問兒子:“那……你說是咋樣的呢?”紹平很羞澀,沒有正面回答母親。他不想用父親的話回答母親,他已經知道,在這些問題上,父親和母親的見解是不同的。他不想說他們見解不一樣的問題。
一個叫馬玉林的生意人在寧夏遭到土匪打劫,身無分文,求討到玉蘭這裡。玉蘭接待了他,給了他一些廢舊衣裳,給了他五塊大洋,打發他回家去。“為啥?”少年紹平極為不理解母親的大度和慷慨。玉蘭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崤陽縣的人,我就是那裡的人,是我的老鄉哩!老鄉遭了難,不是得幫他一把?你爺爺常說,得幫人處就要幫人,這是積德行善哩!”紹平完全不能瞭解母親。但是,他不再詢問什麼,就像知道了母親的意思一樣。
29。爭奪(4)
……
我們能夠確認,在井雲飛和石玉蘭之間的確在進行著一場爭奪兒子的戰爭,參加戰爭的雙方是如此堅忍,如此不做退讓,這就註定了雙方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他們自己並不知道這是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爭奪戰,也不知道曾經付出的代價全是因為對方的堅決。他們都嚴格地在自己的領地進行思考,有的時候甚至不把對方作為參照物。
玉蘭暫時還沒有告訴紹平她是如何來到井家的。她覺得還是不告訴他為好。
難道你想讓兒子充當命運的裁判者和調停人麼?當這個裁判者真的站到你面前的時候,你怎樣向他訴說你的案情呢?你能說那是一場錯誤嗎?你能說你沒有從婚姻中得到幸福嗎?你能說井雲飛沒有像一個優秀的丈夫那樣愛你嗎?你究竟有什麼冤情要訴?你想抱怨什麼?你期望自己的命運發生改變嗎?那將是什麼樣的改變?
所有這些,都是石玉蘭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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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起源、方向與目標(1)
歷史總是螺旋式上升和發展,有時候它呈現出一種前進的姿態,有時候它又在原地踏步或者在倒退;有時候表面上看起來在倒退,但是實質上是在前進;有時候它讓人激昂,以為它在前進,其實它是在一路高歌往回走。前進和倒退之間的間隔,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僅僅是一個瞬間,所以,人們經常會在有限的一生中感嘆歷史竟然還在這個人剛剛出生的那個地方徘徊。
一九二八年到一九三三年間,由於百年不遇的乾旱造成的饑荒席捲了中國西北部省份,K省的災情極為嚴重。查閱K省各縣縣誌,你會看到很多關於這場饑荒的描述:“大旱,饑民啖食草木,至有骨肉相食者。”“旱、蝗相繼,人民流徙,飢者盈路,死者十之七八。”“自上年六月不雨,民不聊生,草木皆盡,剝及樹皮,夜盜成群,兼以晝劫,道饉相望,村空無煙。”“連年大旱,赤地千里,鬥米千錢,餓殍遍野,夫婦、父子相剖啖……”
這些話語,在中國歷史的文字記載中並不陌生,兩千多年以前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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