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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充滿血腥味兒的液體吐在了嘴巴旁邊。
“我盡力了,雲飛。”她喘息著,對自己的丈夫說,“我盡力了,但是我沒能帶好你的兒子……我沒能帶好你的兒子……你怪我嗎?你是怪我的,我知道你是怪我的……可是我盡力了呀!雲飛,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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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我沒能帶好你的兒子……”(3)
她看到井雲飛悲傷地從紹平的墳塋旁邊站起身來,悽婉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什麼都不說,就走了,寬厚的背影無聲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石玉蘭的頭重重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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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瞬間就是永恆(1)
不知道過了多久,石玉蘭醒了過來。
黑暗包裹著她,只有馬家崾峴還有星星點點昏黃的燈光在閃爍。黃河已經完全隱伏到夜幕底下去了,但是,她比看到的一切都更清晰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因為它的濤聲還在響著,這是目前這個世界唯一可以陪伴她的東西。
不遠處,一隻蒼老的狼在低沉地嚎叫著,好像在呼喚走失了的孩子。
石玉蘭不顧一切地用雙手刨挖著兒子的墳塋,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她渾身上下都蒸騰著劇烈勞作產生的熱量,但卻沒有一點點兒汗水流出來。
墳土還沒有塌實,把手指插進土裡,並不費力,費力的是土裡摻雜著不少料礓石——這是黏土在強大地表壓力下形成的一種石塊,小的如生薑,大的似拳頭。她感覺手指一次次遇到阻力,卻不知道那是挖在料礓石上了。她的手開始流血。她像一個巨大的土撥鼠,瘋狂地往身後揚灑著泥土和石塊。
不遠處的那隻老狼注意到了她,不再嚎叫,悄悄地走過來,踞蹲在一個山岩上,看著她——它並沒有認為這是一個人類。眼前出現的情景遠遠地超出了它的經驗。它不知道是什麼生物在那裡瘋狂地勞作著。被石玉蘭撩起的石塊落在老狼面前,老狼驚駭地向後跳了幾跳,又踞蹲了下來。它現在看出這是一個人了。它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挖掘地洞。它微微側過頭,好奇地凝視著她。
露出棺材的時候,石玉蘭雙手上的指甲蓋全部脫落了,在手指上拖帶著,鮮血一直在流淌,和泥土糊在一起。她累極了,把手放在棺蓋上,棺蓋馬上洇出一片殷紅。但是她自己全然不知,沒有一點點兒疼的感覺。
現在,她和兒子離得很近了,只相隔這兩寸厚的棺板了。
她先把臉貼在上面,做了最大程度上的享受。棺板涼漬漬的,可是她覺得自己觸控到了兒子的體溫。
真後悔,她沒有摸一摸兒子……她又想起了紹平癱坐在鄉政府前面的情景,從他蒼白的臉上和身上流下來的血水……她分明看見他的上下牙在打戰,他一定非常冷……她應當摸一摸他,給他披上一件衣服……真後悔……當時她麻木著,什麼也沒有做……他多冷啊……要摸一摸兒子的渴望又一次使她進入到一種顛狂的狀態。
棺蓋釘得緊緊的,她使盡平生氣力,往起掀了幾掀,她無法開啟它。她跪在棺材周圍來來回回地竄,尋找著每一個位置,用手掀,用腳蹬,用頭頂……棺蓋彷彿生鐵澆鑄的一般,她不可能將它開啟。
她把整個身體都趴伏到棺材上。
……那是一朵花,一朵殷紅的花……那不是一朵光榮花嗎?它明明掛在兒子的胸前……它是多麼耀眼呀……她還想再仔細看看它。是桂芳猛地把她推倒了嗎?是桂芳把她手裡的槍奪過去了嗎?……然後,天地相交,整個世界都陷入到可怕的喧囂之中,她聽到了萬千種音響……她猛烈地用雙手撲打著棺蓋,星星點點的血滴在空中飛舞,劃出一條條殷紅的線。
“紹平,我對不起你……是媽打死了你……媽該死……紹平,你聽見我說嗎?你聽我說,聽媽給你說……”
可是,她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除了撲打棺蓋發出的響聲之外,實際上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聲帶已經撕裂了,只能用喉管的急促顫動,透過棺蓋向兒子傳達自己的呼喊。
他在聽——石玉蘭一點兒也不懷疑,兒子聽見了她說的話。他要開口抱怨她該多好啊。她繼續呼喊著。她呼喊得很疾促:“跟我說話,紹平,跟媽說一句話……我知道你累了,你想睡覺……只說一句吧,媽聽著哩,紹平,你說……你說一句話,媽想聽你說一句話呀!”
老狼在離她十幾米遠的地方,靜靜地蹲立著,忘記了嚎叫。
當她意識到自己想同兒子講話的渴望永遠不可能實現,當她意識到自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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