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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泉縣看到的場面又出現在玉蘭的腦海裡。她又沒有了主意。
“那咱們就到馬家崾峴去,”反倒是紹平先拿定了主意,“爾格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媽媽。”
玉蘭重新確認這件事情,也最終認為這是唯一的選擇。
於是,母子倆行進的方向發生了改變。
還有整整一天的路程。在這一整天裡,他們有的是時間設想遇到任何情況,有的是時間設想任何應對的方法。
45。原罪(2)
正如讀者在本書第三章看到的那樣,玉蘭和紹平平安地在馬家崾峴落下腳來。
讓玉蘭和紹平終生不能忘記的是,他們碰到了一個好人——馬漢祥。
沒有這個人,事情會怎樣呢?每當想到這些,玉蘭的心中都會產生出一種後怕的感覺,就像一個人從懸崖峭壁爬下來,終於落到平地上一樣。
是馬家崾峴農民協會主席馬漢祥託負住了他們。
馬漢祥不是馬家崾峴人,他的祖籍在靖州,生在省城龍翔。馬漢祥也不是天生的農民造反者,他父親是龍翔的一個雜貨鋪老闆,父親對他的期望是把雜貨鋪的生意繼承下去,有朝一日把雜貨鋪發展成為一家像樣的商鋪,就像那些日子殷實的小康人家那樣。
正在讀書的馬漢祥對此無異議,於是就中斷了學業,跟父親一道打理雜貨鋪的事情。當時正是二十世紀之初,社會很混亂,人們在安排自己的生活時,都不願意做長遠打算,因此,我們也不能責備馬漢祥的父親短視。實際上,馬漢祥的父親是很重視子女的教育問題的,他的弟弟和妹妹都被送進了私塾,並沒有中斷學業。
誰讓馬漢祥是長子呢?長子自然要比別人早一些擔負起家庭的責任。
馬漢祥跟著父親兢兢業業地經營雜貨鋪,雜貨鋪生意日漸興隆,看樣子實現父親的理想只是時間問題。這個家庭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馬漢祥娶了一個漂亮的妻子,妻子又生了孩子(這個孩子就是讀者已經熟悉的喜子) ;弟弟到了做事的年齡,到武漢學習機械製造去了,妹妹則嫁到一個從事長途販運生意的商賈人家,日子過得也很滋潤。
民國以後,從時間上推算,當是在玉蘭被搶劫到靖州前後,馬漢祥的家在龍翔遭受了兵燹之災:馬漢祥的雜貨鋪遭到一夥兵匪搶劫,住在雜貨鋪後院的父親、母親和妻子奮力保護,均被殺害,房產店鋪被付之一炬,僱用的兩個夥計逃之夭夭。
是喜子救了馬漢祥一命:那天這個孩子發燒,馬漢祥帶著他到城東一家醫館去看病,不想就在這個時節發生瞭如此大禍。
面對一片廢墟,馬漢祥欲哭無淚,只好暫時棲身在妹妹家。妹夫是一個心胸狹窄之人,起初尚抹不開面子,好言好語,後來面色上就帶出了厭煩,這使得馬漢祥不得不想何去何從的問題。妹妹試圖說服丈夫讓馬漢祥參與販運生意,妹夫嚴詞拒絕。為了不讓妹妹為難,馬漢祥把身上僅有的銀錢留給妹妹,讓他幫助照看喜子,隻身一人離開龍翔,到外地謀生去了。
馬漢祥走了很多地方,到處給人打短工掙錢,內心裡盼著老天的眷顧,有朝一日再能夠弄起一個雜貨鋪來。靖州是他的祖籍,好像被什麼東西招引一樣,他來到了這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先是給一家店鋪當夥計,後來又到井雲飛家打工,老天仍然沒有眷顧他,他又走山西、陝西,最後回到了龍翔。這時候喜子已經十二歲了,儘管有姑姑的呵護,也飽嘗了人間冷暖,見到父親,大哭不止,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分開。
馬漢祥只好帶著兒子再次離開龍翔,幾乎沿著以前走過的路,又返回到洛州地面上去了,最後落腳在馬家崾峴,給地主馬佔鰲扛長工。
遭遇了這樣多的折磨,馬漢祥當然會受到革命的招引。這期間,他遇到了在這裡搞農###動的共產黨人,馬漢祥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最堅定的農###動積極分子,在打土豪分田地運動中以堅定的立場和不同於當地農民的眼光和智慧,從貧苦農民中脫穎而出,成為張家河地區農###動的中堅力量。
農民革命運動如火如荼,階級鬥爭異常激烈,馬漢祥曾經帶領農民赤衛軍殺死敢於違抗農###動的地主,他自己也曾經數次遭受土匪武裝的堵截追殺,但是,在掌握政策方面,馬漢祥顯示出一個共產黨人作為農民領袖的智慧和襟懷,這突出體現在對地主馬佔鰲問題的處理上。
相對於那些魚肉鄉里作惡多端的土豪劣紳,三十年前還給別人當佃戶的地主馬佔鰲並不是一個讓人痛恨到非殺不可的人。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