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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良友,安辭遠遊?僕曰:”友胡稱為良哉?“七竅曰:”良者好也。“僕聞好字,大笑不止。七竅詈曰:”爾癲耶,何痴笑如是?“僕曰:”吾笑爾不識時務也。古來好友載諸書籍者,曾見幾人?“七竅曰:”管、鮑、羊、左,非良友而何?“僕曰:”此數人外,誰為良友?“七竅曰:”古來良友有傳,有不傳,其中幸不幸之所分也。“僕曰:”以今時而論,又孰為良友?“七竅曰:”吾年甚少,尚未遇之。“僕曰:”子何迂也,今世豈尚有良友乎?“七竅曰:”爾何知?“僕曰:”今世以財為命,謂其交稱莫逆,如兄如弟者,或兩皆貧而兩皆富,抑或兩皆貴而兩皆賤耳。假令一富而一貧,則富者目中無貧;一貴而一賤,則貴者目中無賤。即有好名之人,假稱能寄子託妻,可之楚遊者;比其反,則不可問矣。況乎兩皆富貴貧賤,且有我富而嫉彼富,思欲敗彼之富;我貴而妒彼貴,思欲喪彼之貴。富貴如是,貧賤亦如是。面假親熱,中抱陰謀,今之所謂良朋,大抵若此。與其遠遊求友,何若歸去,親爾族之昆仲為愈乎?“七竅怒曰:”僕敢多口!“僕笑曰:”爾休遠遊。“七竅曰:”不遊已遊矣,爾速覓地以為安宿計焉。“僕不敢傲,忿恨而去。
行約裡餘,遙見萬綠叢中紅垣現出,僕喜曰:“得毋古剎乎?”即便轉身呼公子同往。剛至林外,鐘聲一杵,鏗然落韻,主僕既得其所,緩緩而行。行將近剎,則晚也而不見其晚,反覺午煙起於村郭。僕訝曰:“此地之天不晚乎?”七竅亦驚曰:“晚變為午,其不夜之仙莊耶?”僕曰:“既其未晚,且向前徵,奚必棲此剎中,與老禿為侶。”七竅曰:“可。”復尋舊路,轉出叢林。舉目望之,依然四野煙迷,星光隱約。七竅曰:“此地或早或晚,真無異人心之或善或惡,可仍從古剎而奔焉。”僕曰:“其見古剎而晚欲奔之,繼見未晚而急欲去之,又無殊人之愛人加諸膝,惡人墜諸淵也。”言已,忙忙促促,奔至剎前。但見仙鶴雙雙飛鳴天半,蛺蝶閃閃咀嚼花間,郁李碧桃,紅白相映。七竅觀望良久,謂其僕曰:“時已冬矣,而胡有此春景哉?”僕曰:“不但此也,身未近剎,其冷如水,近之則暖若圍爐,剎中必非凡侶。公子訪友而得此仙真,勝過三年遠矣。”七竅曰:“爾誤矣,吾所訪者名曰三緘,非三年也。”僕曰:“三緘二字,義何所取?”七竅曰:“戒其多言也。”僕曰:“多言何害?”七竅曰:“大則興戎,小則啟羞,三緘其口,斯戎羞不至矣。”僕曰:“世有多言善惡果報者,未必亦興戎取辱乎?”七竅曰:“言之善也,不厭其多;言之為詆譭,為顛倒是非也,則厭其多耳。”僕曰:“是人名喚三緘,其初殆亦多言而受辱者歟?”七竅曰:“以此取名,非無其因。
不必深究,可急入剎以解飢渴。“僕諾,逞步前進。
不時已到剎門,睨視其中,道裝者流往來不絕。七竅偕僕向道者而揖之。道士曰:“子何來歟?”七竅曰:“為訪友而至,特來仙觀祈借一宿,兼乞一餐。”道士曰:“一餐之食,為費幾許,但恐紅塵客不慣淡泊耳。”七竅尚未回言,僕曰:“飢則甘食,即屬粗糲,亦無不可。”道士曰:“既甘粗糲,暫住殿內,待吾為黍與子食焉。”七竅主僕果於殿左靜坐以待。
道士轉入後殿,耳聞喃喃細語,不辨所說何詞。頃一道童手攜竹籃向剎外而去,去不片刻,盛石卵數十枚傾於地,碎錘如黍。僕見其異,近而詢曰:“爾碎石何為?”道童曰:“黍耳。”僕曰:“以石為黍,安能裹腹?”道童曰:“吾剎內朝日作食者,即此石也。”僕異之,而暗窺其若何烹之。未幾道童將石錘盡,攜入廚下,燃薪於灶,捧石於鼎,與煮黍無殊。
煮約一時,薪已盡矣,呼彼師弟出剎持薪。師弟曰:“持薪烹石,往反殊難,以吾代之,可乎不可?”道童點首,即持小斧斷其四肢,入灶紛紛,烈如煤火。片刻黍熟,呼主僕而食之。
僕心懷疑,弗忍舉箸,而七竅已食數盞矣。僕私謂之曰:“味美乎?”七竅曰:“美。”僕始食,味果勝於常黍。食已,暗詢道童曰:“爾剎以人為薪,恐黍食一生,人喪千萬矣。”道童曰:“爾何所見而謂曰喪人哉?”僕曰:“吾見爾斧劈爾弟,燃於灶內,故云。”道童曰:“爾細看看,彼坐灶前者非吾師弟乎?”僕視果然,驚疑不定。陰語七竅,七竅亦來深信,僕常以自防,恐將已早餐而誤作炊黍之用。鼉更再報,道童掃除淨室,主僕安宿。
昧爽,七竅起,拜見老道。老道曰:“爾言訪友,其訪道友乎,儒友乎?”七竅曰:“吾生平愛儒不愛道耳。”老道曰:“儒道一體,子何區分?”七竅曰:“習乎儒,可以取科